虛空無垠,冰冷與黑暗是永恒的主題。
劍無塵的身影如一縷青煙,與這片死寂融為一體。他的雙眸深邃,宛如兩口吞噬萬物的古井,正漠然地“俯瞰”著下方那片生機勃勃的修真大陸。
浩瀚的神識鋪展開來,如一張無形的巨網,籠罩了東域、南疆、西漠、北原的廣袤土地。無數修士的交談、宗門的議論、坊間的傳聞,都化作細碎的信息流,彙入他的腦海。
“聽說了嗎?那個擄走四大聖女的魔頭,又出現了!”
“何止是出現!他一人之力,把天劍閣、百花穀他們派出的近三百名追兵,包括十幾位元嬰大能,全都種在了西域的原始森林裡!聽說現在那片林子成了禁地,遠遠看去,全是人頭,跟蘿卜田似的,邪門得緊!”
“嘶……此魔究竟是何來曆?手段如此詭異,偏偏修為隻顯露元嬰初期,簡直聞所未聞!”
劍無塵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憎恨、恐懼、憤怒、不解……這些情緒,是他最美妙的食糧。他享受著成為整個世界焦點的感覺,享受著自己一手導演的這場“雙魔亂世”大戲。一個本體,一個惡鬼麵具分身,一個在明,一個在暗,攪得整個修真界不得安寧。
然而,很快,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哼,依我看,那魔頭也不過如此。他敢動的,都是些中等偏上的宗門。天劍閣雖強,但比起真正的頂尖大宗,還差了一截。”
“不錯,他若敢來我紫霄神宗,定叫他有來無回!我宗護山大陣‘九天神雷陣’,便是化神老祖親臨,也得脫層皮!”
“就是就是,還有西域的萬法歸一門,號稱萬法宗師,門內高手如雲,底蘊深厚,豈是那魔頭能招惹的?”
“說到底,還是個欺軟怕硬的鼠輩。有本事,就彆挑軟柿子捏!”
這些言論來自幾個底蘊深厚,自視甚高的一流宗門。他們的言語間充滿了不屑與傲慢,仿佛劍無塵的所作所為,在他們眼中不過是跳梁小醜的滑稽表演。
劍無塵懸浮於虛空,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無知,是傲慢的根源。”他低聲自語,聲音嚴肅而沉穩,在寂靜的虛空中回蕩,“舞台既然已經搭好,觀眾席上,又豈能容得下指指點點的雜音?”
“看來,需要一些更具說服力的表演,來糾正一下他們的認知。”
心念一動,他體內磅礴的靈力開始以一種玄奧的方式運轉。兩團與他本人氣息截然不同的黑暗能量從他體內分離而出,在虛空中扭曲、凝聚。
一團能量化作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青年,麵容與劍無塵有七分相似,但那雙眼睛裡卻是一片死寂,不含任何情感,仿佛是萬年不化的玄冰。
另一團能量則化作一個同樣裝束的青年,眼神同樣冰冷,但氣質中多了一絲純粹的毀滅與鋒利,仿佛一柄出鞘即要飲血的絕世凶兵。
“玄一,玄二。”劍無塵淡漠地開口,像是在給兩個沒有生命的傀儡下達指令,“你們的意識獨立,但核心隻有一個——執行我的意誌。”
“是,本尊。”兩個分身異口同聲地回應,聲音平直,沒有任何語調起伏,如同金石交擊。
“很好。”劍無塵的目光穿透無儘空間,精準地鎖定了那兩個最為囂張的宗門。
“東域,紫霄神宗。西域,萬法歸一門。”
“去告訴他們,三日之後,我會親臨。讓他們……把各自的聖女洗乾淨,恭候大駕。”
他的聲音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遵命。”
玄一與玄二的身影瞬間化作兩道流光,撕裂空間,消失在虛空之中。
劍無塵則重新閉上雙眼,如一尊亙古不變的雕塑,繼續欣賞著他一手掀起的風暴。
……
東域,紫霄神宗。
宗門坐落於萬丈高峰之巔,宮殿樓宇在雲海中若隱若現,紫氣東來,霞光萬道,宛如仙境。
宗主大殿內,氣氛卻凝重如鐵。
宗主李擎蒼,一位元嬰後期的頂尖強者,此刻正臉色鐵青地坐在寶座上。下方,數十位長老、執事噤若寒蟬。
就在半個時辰前,一道黑色流光無視了宗門外圍數十重禁製,直接出現在大殿中央,化作一個眼神冰冷的玄衣青年。
“三日之後,我家主人親臨。爾等,將聖女洗淨,恭候大駕。”
那青年,也就是玄一,說完這句話,不等任何人反應,便再次化作流光,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過程,護山大陣毫無反應,仿佛他隻是一個幻影。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李擎蒼一掌拍在扶手上,堅硬的萬年玄鐵扶手瞬間化為齏粉,“狂妄!囂張!欺人太甚!”
“宗主息怒!”一位白發蒼蒼的大長老站了出來,憂心忡忡地說道:“此人能無聲無息潛入我宗主大殿,其實力……深不可測。那傳聞中的魔頭,怕是真的盯上我們了。”
“怕什麼!”一個脾氣火爆的執法長老怒吼道,“他顯露的修為不過元嬰初期!定是仗著某種詭異步法罷了!我紫霄神宗立派數千年,豈會怕一個藏頭露尾的鼠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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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長老慎言!”大長老嗬斥道,“天劍閣等四宗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近三百名修士,其中不乏元嬰大能,連對方一根寒毛都沒碰到,就被種進了地裡!這不是詭異步法能解釋的,這是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碾壓性的力量!”
“那又如何?”李擎蒼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既然敢放出狂言,三日後來取我宗聖女,便是對我紫霄神宗最大的侮辱!傳我命令!”
他猛地站起,聲如洪鐘。
“即刻起,開啟最高戒備!‘九天神雷陣’全力運轉,由我親自主持陣眼!所有元嬰期長老,隨我鎮守山門!其餘金丹弟子,結成‘紫電劍陣’,遍布宗門各處!我就不信,他還能在我宗門之內翻了天!”
“另外,”他頓了頓,看向角落裡一位麵色蒼白、容顏絕美的女子,“韻兒,這三日,你便待在禁地‘紫霄洞’內,那裡有曆代祖師留下的禁製,最為安全。”
被稱作韻兒的女子,正是紫霄神宗的聖女,紫韻仙子。她嬌軀微微一顫,眼中滿是驚懼與屈辱,咬著嘴唇道:“是,宗主。”
同樣的場景,也在數萬裡之外的西域萬法歸一門上演。
萬法歸一門的宗主更是暴跳如雷,當場下令,將宗門所有壓箱底的陣法、法寶全部取了出來,發誓要讓那魔頭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底蘊。
一時間,整個修真界風聲鶴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兩個頂尖宗門之上。
“瘋了,那魔頭真的瘋了!居然同時挑釁兩大頂尖宗門!”
“有好戲看了!紫霄神宗的‘九天神雷陣’,萬法歸一門的‘萬法囚籠’,都是能困殺化神大能的頂級殺陣!這次,他怕是要踢到鐵板了。”
“我賭他不敢去!”
“我倒覺得他會去,此魔行事,不可以常理度之。”
議論聲,猜測聲,響徹修真界的每一個角落。
而在這場風暴的邊緣,一處僻靜的山穀中。
淩劍心、丹青兒、妙音仙子、玉玲兒四女,正圍坐在一堆篝火旁,神情複雜。
她們在原始森林被劍無塵“丟下”後,渾渾噩噩地走了幾天,才被一隊曆練的散修發現。得知師門長輩都被“種”了之後,她們先是震驚,而後是無儘的屈辱和憤怒。
“那個惡魔……他把我們當成了什麼?玩物嗎?”丹青兒狠狠地將一根樹枝折斷,扔進火裡,美麗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
“他的實力,遠超元嬰……我們,還有師門長輩,在他眼中,恐怕真的隻是螻蟻。”淩劍心聲音冰冷,手中的劍握得咯咯作響。她心中的劍道信念,在那一天被徹底粉碎,又在仇恨中重塑。
妙音仙子抱著古琴,默然不語,但那雙往日裡靈動如水的眸子,此刻卻是一片死灰。
玉玲兒則抱著自己的膝蓋,低聲啜泣著:“我們……我們該怎麼辦?他會不會……再來找我們?”
一提到這個可能,四女的身體都忍不住一僵。那個男人的身影,已經成了她們揮之不去的夢魘,是永生永世的心魔。
“他不會的。”淩劍心斬釘截鐵地說道,像是在說服同伴,也像是在說服自己,“他現在已經有了新的目標,紫霄神宗和萬法歸一門……他已經,不屑於再理會我們了。”
這番話,讓其他三女心中稍安。是啊,她們已經被那個惡魔“玩弄”過了,價值已經耗儘。現在的她們,不過是喪家之犬,或許真的安全了。
劫後餘生的慶幸,與被拋棄的屈辱感交織在一起,讓她們的心情無比矛盾。
“等我們回到宗門,定要稟明老祖,傾儘全宗之力,與此魔不死不休!”丹青兒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不死不休!”
四女眼中重新燃起仇恨的火焰。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冰冷得不帶絲毫感情色彩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她們身後響起。
“假期,結束了。”
這個聲音,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寒風,瞬間將她們所有的希望和火焰全部澆滅。
四女驚恐地回頭,隻見一個黑衣青年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們身後,那張臉,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與那個帶給她們無儘噩夢的男人如出一轍。
是分身!
她們甚至來不及尖叫,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便籠罩了全身,將她們提溜了起來,如同拎著四隻無力掙紮的小雞。
“不——!”
“放開我!你這個惡魔!”
她們的掙紮,她們的怒吼,在那張冰冷的臉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名為“無情”的分身,拎著重新陷入絕望的四女,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山穀之中,隻留下一堆即將熄滅的篝火,和四道剛剛燃起又瞬間破滅的複仇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