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玥的身影消失在彆墅外那條被寒氣籠罩的小徑儘頭,她帶來的那幾杯特製奶茶,還靜靜地立在客廳的黑曜石桌麵上,杯壁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與這棟彆墅內外的森然寒意格格不入。
彆墅內的氣氛,卻隨著凡人女子的離去而驟然冰凍。
“區區一介凡人,竟也配踏入此地?”
一道清冷中蘊含著壓抑怒火的聲音響起。玲瓏仙子俏立於樓梯的轉角,鳳眸含煞,周身仙光不受控製地逸散,將周圍的空間都扭曲出細微的漣漪。她那身潔白無瑕的霓裳仙衣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仿佛在宣泄著主人的不滿與被玷汙的尊嚴。
在她眼中,這棟彆墅雖是凡俗之物,卻是他們三位超脫世外的存在暫居之所,豈容螻蟻隨意踏足?方才那名叫蘇玥的女子,身上沾染的滾滾紅塵氣息,讓她從心底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煩惡。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劍無塵對此不僅不以為意,甚至還主動賜下機緣。
這在玲瓏仙子看來,簡直是對他們身份的一種褻瀆。
劍無塵安然坐在沙發上,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杯蘇玥送來的奶茶,插入吸管,輕輕啜了一口,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那股足以讓金仙之下魂飛魄散的威壓。
“你的道心,亂了。”他的聲音平淡如水,不起絲毫波瀾,“為一介凡俗女子動怒,因一方俗世居所被擾而心生波瀾。玲瓏,你如今的模樣,與那些在街頭巷尾因雞毛蒜皮之事爭執不休的市井婦人,有何區彆?”
“你!”玲瓏仙子語塞,胸口劇烈起伏。她乃堂堂太乙金仙,曾俯瞰億萬星辰生滅,執掌一方仙域法則,何時受過這等羞辱性的比喻。
劍無塵放下奶茶,終於緩緩轉過頭,漆黑的眸子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他的目光沒有絲毫溫度,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卻讓玲瓏仙子感覺自己從神魂到仙體,都被徹底看穿,一切喜怒哀樂都無所遁形。
“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六欲,凡俗之網。你沉浸其中,樂此不疲。”劍無塵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看來這凡間的紅塵濁氣,對你這太乙金仙的影響,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既如此,倒不如我做個順水人情,在此界為你尋一戶好人家,覓個如意郎君,嫁作人婦,生兒育女,享儘這人間煙火。百年之後,化作一捧黃土,也算了卻一段塵緣。如何?”
“嫁……嫁給凡人?!”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玲瓏仙子的神魂之上。刹那間,她所有的屈辱、憤怒、不甘,儘數爆發!
“劍無塵!你敢辱我至此!”
轟——!
一股恐怖絕倫的氣息從玲瓏仙子體內衝天而起,整個彆墅的空間劇烈震蕩,玻璃窗瞬間化為齏粉,牆壁上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彆墅之外,方圓數裡之內,氣溫驟降至冰點,草木凋零,萬物失聲。她周身仙光大熾,化作一道道鋒銳無匹的空間利刃,似乎要將這片天地都切割得支離破碎。
然而,這足以毀滅一座城市的力量,在擴散到劍無塵身前三尺之地時,便如泥牛入海,瞬間消弭於無形。他依舊安坐,連衣角都未曾飄動分毫。懸浮在半空的獨孤劍尊,那雙死寂的眼眸甚至都沒有睜開。
劍無塵看著狀若癲狂的玲瓏仙子,眼神中非但沒有動容,反而流露出一絲更深的失望。
“你看。”他再度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能量轟鳴,直抵玲瓏仙子的心神深處,“你的憤怒,你的力量,除了毀掉幾件凡俗之物,對我,對他,乃至對這個世界的本質,可有絲毫影響?”
玲瓏仙子的動作猛地一僵。
“你我之存在,早已超越了這方天地的維度。凡人之於我等,非是螻蟻,而是夢境中的泡影,是書中一筆帶過的文字。
劍無塵站起身,踱步到陽台的落地窗前,那裡已經沒有了玻璃,隻有呼嘯的寒風。他望著遠方的城市燈火,背對著玲瓏仙子。
“你的憤怒,源於你的‘我執’。你執著於‘太乙金仙’的身份,執著於高高在上的尊嚴,執著於與凡俗的分彆心。當一個凡人,一個在你看來連塵埃都不如的存在,其行為舉止,卻能輕易牽動你的心緒,讓你失態,讓你憤怒……這說明什麼?”
他的聲音變得縹緲而悠遠,仿佛來自九天之上,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漠然。
“這說明,你已將評判自己的權柄,交到了她們的手上。你的喜怒,由她們決定。她們的無心之舉,可以讓你道心蒙塵;她們的冒犯之言,可以讓你仙威失控。如此,你與她們,又有何異?你所謂的尊嚴,不過是建立在她們卑微之上的脆弱幻象。一旦她們的行為超出了你的預設,這幻象便會轟然崩塌。”
“道,是如如不動,是恒常自在。不因外物而喜,不為己身而悲。你之心,已成俗世之奴。嫁與凡人,倒也算是……求仁得仁。”
一番話語,如暮鼓晨鐘,又似大道綸音,一字一句,重重地敲擊在玲瓏仙子的心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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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的滔天怒焰,漸漸熄滅了。周身暴走的仙光,也緩緩收斂回體內。那被扭曲的空間,慢慢恢複了平靜。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絕美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與思索的神色。
我執……評判的權柄……心的奴隸……
這些詞彙,在她的神魂中反複回響。是啊,曾幾何時,她坐看滄海桑田,心如止水。為何來到這凡間短短數日,竟會變得如此不堪?是劍無塵的威壓,是凡俗的冒犯,還是……自己那顆早已不複澄澈的道心?
她一直認為,自己的憤怒來自於劍無塵的羞辱和凡人的不知死活。但此刻,她似乎明白了,真正的根源,是自己放任了這顆心,被外界的種種表象所牽引,迷失在了身份與尊嚴的虛妄之中。
劍無塵的話,雖然句句誅心,卻也字字見血,直指本源。
良久,玲瓏仙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著劍無塵的背影,微微躬身,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清冷,卻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意味:“……受教了。”
說罷,她轉身,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劍無塵站在陽台上,任由夜風吹拂著他的黑發。他拿起那杯特級奶茶,又喝了一口,濃鬱的茶香與醇厚的奶味在舌尖綻放,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甜。
“唔,還彆說,真好喝。”
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戲弄太乙金仙的道心,似乎比碾碎凡人的世界觀,更能給他帶來一絲轉瞬即逝的愉悅。
而此刻,在他神識的邊緣,一場新的,針對他們的“屠仙”計劃,正在另一個凡人家族的巢穴中,悄然醞釀。
林南都,秦家莊園。
一間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地下密室中,氣氛肅殺。主位上,坐著一個麵容俊朗,眼神卻冰冷得不似人類的青年。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手工西裝,十指交叉,置於桌前,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
他,便是秦家這一代最耀眼、也最令人恐懼的存在——秦昊。
秦昊,天生異能者。其能力被聯邦評定為sss級,深不可測。他為人行事,隻有一個準則: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就在昨天,為了一個他看上的女人,他一夜之間,將魔都老牌世家歐陽家滿門上下三百餘口,屠戮殆儘。無論是白發蒼蒼的老人,還是尚在繈褓的嬰兒,無一幸免。男女通殺,手段之殘忍,令整個魔都上流社會為之噤聲。
“蕭家那個計劃,我看過了。想法不錯,可惜執行者是一群廢物。”秦昊的聲音冷冽如冰,敲擊在每一個與會者的心頭,“現在,目標的所有資料都在這裡。劍無塵,獨孤劍尊,玲瓏仙子……嗬,神仙?這個世界上,若真有神,那也應該是我。”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不管他們是修真者,還是什麼天外來客。他們身上的力量,他們所擁有的‘寶物’,都將成為我秦家更進一步的階梯。”
下方,一位頭發花白,氣質沉穩的族老秦德,忍不住開口,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憂慮:“少主,此事……是否需要從長計議?根據軍方和超自然對策總局泄露出的絕密情報,天機門那棟寫字樓,連同整個地下基地和地基,是在所有人都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整體拔起,並瞬移到了太平洋中心。這種手段,已經超出了我們對異能的理解範疇……”
“誇大其詞而已。”秦昊不屑地冷哼一聲,“蕭峰和李雪琴那兩個幸存者,不過是被嚇破了膽,在他們的描述中,自然會無限誇大對方的能力。什麼毫無察覺?我猜,不過是被某種高明的精神類或氣體類能力迷暈了而已。這種手段,我也會。”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憑空凝聚出一團幽藍色的能量體,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至於把整棟樓連帶地基拔起來,再移動到太平洋……聽起來很嚇人。但仔細想想,無非就是‘念力’和‘空間’兩種能力的結合。雖然困難,但並非無法做到。召集全球最頂尖的幾個念力係和空間係異能者,合力之下,未必不能複現。他們,或許隻是個體實力更強一些罷了。”
“可是,少主,”秦德依舊堅持,“傳說中,真正的修仙者,有移山填海、摘星拿月之能。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貿然動手,風險太大了。萬一……”
“風險?”秦昊笑了,那笑容卻比寒冰更冷,“秦德長老,你老了。你隻看到了風險,卻沒有看到與風險並存的,是足以讓我們秦家淩駕於整個世界之上的天大機緣!永生,力量,仙法,神通!這些東西,哪一樣是能輕易得到的?不付出血的代價,就想坐享其成嗎?”
他的話語充滿了蠱惑性,讓在場一些年輕的家族成員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狂熱。
就在這時,秦昊手腕上的特製通訊器突然震動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眉頭微挑。
“有意思,歐陽家還有幾條漏網之魚,以為躲上飛機就能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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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對眾人道:“會議暫停。我去處理幾隻蒼蠅,回來我們繼續討論‘獵仙’的細節。”
說罷,他的身影在原地憑空消失。
……
魔都國際機場,vip候機廳。
幾名麵色慘白、驚魂未定的男女正催促著地勤人員,想要儘快登上一架即將飛往北美的私人飛機。他們正是歐陽家僅存的幾個旁係子弟,僥幸逃過了那場滅門之災。
“快!快點!飛機為什麼還不能起飛!”為首的青年男子焦躁地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