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無塵那句淡漠至極的話語,如同一縷來自九幽的寒風,明明音量不高,卻清晰地鑽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本座倒是要看看,你們這群螻蟻,能玩出什麼新花樣。”
話音落下,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豹哥和他手下那上百號混混臉上的獰笑僵住了。他們麵麵相覷,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個被圍得水泄不通的男人,身邊隻跟著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絕色女子,竟然敢用這種神明俯瞰眾生般的口吻對他們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更為猖狂的爆笑聲。笑聲在靜庭山水彆墅區昂貴的建築外牆之間回蕩,顯得格外刺耳和粗鄙。
“小子,你他媽是拍電影拍傻了吧?”一個手持鋼管的黃毛混混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用鋼管指向劍無塵,動作極儘囂張,“還‘本座’?還‘螻蟻’?等會兒豹哥把你腿打斷,我看你還怎麼‘座’!”
“彆跟他廢話了!”另一個滿臉橫肉的家夥吐了口唾沫,目光在淩一菲身上肆無忌憚地遊走,“先把這小子廢了,這妞兒……嘿嘿,豹哥,這妞兒可比咱們在‘金碧輝煌’裡見過的所有頭牌都正點啊!”
豹哥的臉上也掛著殘忍而貪婪的笑容,他很享受這種掌控彆人生死的感覺。尤其是在一個如此絕色的女人麵前,將她的男人踩在腳下,那種征服感讓他無比迷醉。他沒有立刻下令動手,而是像貓戲老鼠一般,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兩步,粗壯的手指點了點劍無塵。
“給你個機會。現在,跪下,把你身邊這個女的,親手送到我麵前。然後,自斷雙臂。我可以考慮,給你留條狗命。”
他身後的混混們發出了更加不堪的哄笑聲,汙言穢語不絕於耳,他們手中的鋼管和砍刀在路燈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一步步地縮小著包圍圈,空氣中彌漫著廉價香煙和汗水混合的濁氣,以及一種名為“惡意”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淩一菲始終靜靜地站在劍無塵身側,她絕美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宛如一尊沒有感情的玉雕神像。然而,在她那雙看似平靜無波的秋水明眸最深處,卻已然掀起了足以冰封整個星係的凜冽殺意。
隻需一個念頭,不,甚至不需要一個完整的念頭,隻需一絲氣息的泄露,眼前這上百號人,連同他們腳下的這片土地,都會在瞬間化為最原始的粒子,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不留半點痕跡。
但她沒有動。
因為他沒有發話。
他的世界,便是她的世界。他的意誌,便是她的準則。他想看戲,她便陪他靜觀。
劍無塵的表情依舊是那副萬古不變的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甚至饒有興致地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邊那盞昏黃的路燈,似乎在研究燈罩上的一隻飛蛾。
就在這劍拔弩張,暴力一觸即發的時刻,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數輛警車閃爍著紅藍交織的警燈,風馳電掣般駛來,在路口一個漂亮的甩尾,穩穩停住。車門迅速打開,十幾個荷槍實彈的警員衝了下來,訓練有素地組成防禦隊形,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群持械的混混。
“警察!全部不許動!把手裡的武器放下!”為首的一名中年警官聲色俱厲地大吼道。
豹哥和他手下的混混們明顯愣了一下,他們沒想到警察來得這麼快。不過,混跡街頭多年的他們,對這種場麵倒也並不如何畏懼。豹哥回頭,對著那警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王隊,這麼晚了還出來巡邏啊?我們就是……朋友之間鬨著玩,交流交流感情。”
被稱為王隊的警官臉色鐵青:“上百號人拿著砍刀鋼管交流感情?龍霸天都他媽沒你這麼大排場!我數三聲,全部給我放下武器,抱頭蹲下!否則我們有權當場采取強製措施!”
豹哥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變得陰狠。他知道王隊是個硬骨頭,不好糊弄。硬闖警方的防線,後果很嚴重。
然而,就在王隊準備下令進行下一步行動時,他腰間的對講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
他皺著眉接起,隻聽了一句,臉色就瞬間變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不解和絕對服從的複雜表情。他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低沉地應了一聲:“是,明白。”
掛斷通訊,王隊深深地看了一眼被圍在中央、神色自若的劍無塵,又看了一眼氣焰囂張的豹哥,眼神中的掙紮和茫然一閃而過。最終,他咬了咬牙,對著手下們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手勢。
“收隊!”
“什麼?王隊?”年輕的警員們全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收隊!這是命令!”王隊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和濃濃的無力感,“走!馬上離開這裡!”
在一眾混混們詫異和嘲弄的目光中,十幾名警察帶著滿腹的困惑和不甘,迅速收攏隊形,上車。警車甚至沒有掉頭,直接倒著車,以最快的速度撤離了現場,仿佛在逃離什麼恐怖的事物。紅藍的警燈在夜色中遠去,很快便消失不見,隻留下原地一臉茫然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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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哥先是錯愕,隨即爆發出更加得意的狂笑:“看到了嗎?小子!連條子都他媽不敢管老子的事!現在,你還有什麼指望?”
遠在市中心一處高度戒備的指揮室內,李北玄蒼白著臉,放下了手中的紅色電話。屏幕上,靜庭山水彆墅區的實時監控畫麵清晰可見。他身邊的幾名工作人員早已是冷汗涔涔。
“李老……這……真的不管嗎?這可是一百多人的惡性械鬥事件啊!”一名年輕的助理顫聲問道。
李北玄閉上眼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聲音沙啞:“管?怎麼管?你告訴我怎麼管?派警察去給那幾位神明收屍嗎?還是去給那群不知死活的蠢貨收屍?剛才的電話是最高層直接打來的,隻有一句話:‘靜觀其變,不惜一切代價,抹除所有後續影響’。你懂這是什麼意思嗎?這意味著,在那位先生的眼裡,這上百號人,跟路邊的螞蟻沒有任何區彆。我們能做的,隻有祈禱,祈禱這位爺隻是覺得無聊,想看一場猴戲,而不是真的動怒。”
指揮室內,一片死寂。
……
彆墅區現場。
警方的詭異退去,讓豹哥等人的氣焰達到了頂點。他們已經將劍無塵和淩一菲視作了砧板上的魚肉。
就在這時,人群外圍一陣騷動,幾個混混恭敬地讓開一條路。一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絲綢唐裝,手上盤著兩顆碩大文玩核桃的男人,在一群核心手下的簇擁下,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
此人約莫四十歲上下,麵容冷硬,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太陽穴微微鼓起,行走之間自有一股沉凝的氣勢。他就是豹哥的頂頭上司,也是這片區域地下世界的真正王者——龍霸天。
“豹子,怎麼回事?這麼大動靜?”龍霸天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豹哥一見靠山來了,立馬屁顛屁顛地跑過去,指著劍無塵道:“天哥,您來了!就是這小子!龍哥他們幾個,八成就是被他給黑了!我們找到線索,龍哥最後就是來堵他的!”
龍霸天的目光,越過豹哥,落在了劍無塵的身上。
他審慎地打量著這個白衣青年。長得確實好看,那種俊美甚至超越了性彆,帶著一種非人的精致。氣質也很獨特,麵對兩百多號手持凶器的亡命徒,那份平靜不似作偽。
是個練家子?還是背後有大勢力?
龍霸天在刀口上舔血多年,能活到今天,靠的不僅僅是狠,更是謹慎。他沒有像豹哥那樣咋咋呼呼,而是緩緩踱步上前,停在五米開外,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鎖定劍無塵。
“我那些兄弟,是不是在你這兒消失的?”他沉聲問道,語氣聽不出喜怒。
劍無塵終於將目光從路燈上移開,落在了龍霸天的臉上。他想了想,似乎在回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後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地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哦,你說那幾個吵鬨的蟲子啊。”他道,“好像是這麼一回事,被我的兩個手下順手清理掉了。”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龍霸天身後的那些核心打手們個個怒目圓睜,豹哥更是跳腳大罵:“操!你他媽承認了!天哥,弄死他!”
龍霸天卻抬手製止了手下的衝動。他的瞳孔微微收縮,心中警鈴大作。
好大的口氣!
“順手清理”?用詞如此輕描淡寫,仿佛碾死了幾隻螞蟻。這個人,要麼是狂妄到極致的瘋子,要麼……是真的有恃無恐。
看他這份鎮定,龍霸天更傾向於後者。他不敢貿然動手。
而一旁的淩一菲,周身的空氣似乎都因為她壓抑的殺機而降低了幾度。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在神明麵前,這些連塵埃都算不上的東西,竟敢一再聒噪?若非劍無塵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早已讓這裡化為一片虛無的死域。她收斂了自身所有的氣息,在外人看來,她隻是一個漂亮得不像話的普通女人,但在她自己眼中,腳下這些手舞足蹈的生物,其生命形態之脆弱,與泡沫無異。
劍無塵似乎感受到了淩一菲那幾乎要溢出的殺意,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種更純粹的、看戲般的玩味。
他再次看向龍霸天,語氣中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建議”。
“我建議,你們多叫點人來。”
他伸出一根手指,那是一根骨節分明、完美如玉的手指。
“你們這點螻蟻,不夠我用這一根手指頭按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連龍霸天身後的那些精銳打手都忍不住哄笑起來。這話實在太狂了,狂得已經超出了他們想象力的極限。
然而,龍霸天卻沒有笑。
他臉上的肌肉緊繃,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確信了,眼前這個人,絕對不是普通人。那種源自生命層次的漠視,是裝不出來的。
“好,很好!”龍霸天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對著電話那頭低吼道:“所有堂口的兄弟,能來的都給我過來!靜庭山水彆墅區!帶上家夥,把吃飯的家夥也都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