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仙子那銀鈴般的笑聲,在死寂的夜空中回蕩不休。
這笑聲初聽清脆悅耳,如山澗清泉,如風拂翠竹,但此刻落入邵清妍和她那四位化神期護衛耳中,卻比九幽之下的魔音更加刺骨,更加令人心膽俱裂。
笑聲中沒有絲毫的真元波動,沒有任何能量的傾瀉,卻蘊含著一種純粹的、高高在上的蔑視。那是一種巨龍俯瞰著腳邊振翅叫囂的蚊蠅時,發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抑製的荒謬感和趣味感。
之前還殺氣騰騰,準備以雷霆之勢拍碎眾人的護衛“雷暴”,此刻麵色漲紅如豬肝,額頭青筋暴起,卻連一絲一毫的殺意都不敢再凝聚。他清晰地感覺到,那笑聲仿佛化作了無數根無形的尖針,刺入他的神魂深處,將他剛剛凝聚起來的戰意和尊嚴,紮得千瘡百孔,瞬間泄氣。
另外三名化神期護衛,包括那位被稱為“泰山”的壯漢,也都麵色凝重到了極點。他們交換著眼神,看到的儘是彼此眼中的駭然與不解。
傳音入密,那是神念的應用,是修行者之間隱秘的交流方式。理論上,隻要對方的修為不遠超自己,根本不可能被截獲。可眼前這個笑靨如花的絕美女子,不僅聽到了,還如此肆無忌憚地笑了出來,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邵清妍的心,隨著這笑聲,一點點沉入冰冷的深淵。她帶來的最大依仗,那足以橫行世俗、令無數家族和勢力聞風喪膽的四位化神期強者,在對方麵前,竟像四個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頑童。
現場近四百名混混,包括他們的王,龍霸天,早已被眼前一連串的詭異事件衝擊得思維停滯。從黃毛舔鞋,到邵偉的兩次“社死”登場,再到此刻武裝直升機降臨後的詭異對峙,他們感覺自己像是誤入了一場神魔電影的拍攝現場,而他們,是連背景板都算不上的塵埃。
龍霸天悄然後退了兩步,努力將自己龐大的身軀藏在人群之後。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今天晚上,他就不該出現在這裡。他隻想回家,抱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再也不摻和這些神仙打架的破事。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氛圍中,一直靜立如雕塑的劍無塵,終於動了。
他沒有看任何人,沒有釋放任何氣息,隻是邁開了腳步,一步,一步,緩緩地朝著邵清妍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的步伐很輕,落地無聲,仿佛一片羽毛飄落在雪地。他一身白衣,在夜風中微微拂動,不染塵埃。他的神情依舊淡漠,那雙深邃的眼眸,宛如包含了整片星空的古井,不起絲毫波瀾。
然而,他每向前一步,邵清妍的心跳就漏掉一拍。
那四位化神期護衛幾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將邵清妍護在身後,擺出了防禦的姿態。他們體內的真元瘋狂運轉,周身的空間都因為能量的彙聚而微微扭曲,如臨大敵。
劍無塵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他依舊走著,目光終於從虛空中收回,落在了前方。他的視線越過那四名緊張到極點的護衛,直接落在了他們身後的邵清妍身上。
僅僅隻是一眼。
就是這平平無奇的一眼。
轟!
邵清妍的腦海中仿佛有億萬顆星辰同時爆炸,瞬間化作一片空白。
在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不再是那個執掌百億集團、權勢滔天的邵氏女皇,也不是那個被無數人敬畏、仰望的商界奇女子。她的一切偽裝,一切身份,一切引以為傲的智慧和手腕,在那道目光之下,都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被瞬間消融、蒸發,不留一絲痕跡。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從物質的身體到精神的靈魂,都被徹底看穿、看透。她的過去,她的未來,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那些連她自己都不願去觸碰的陰暗角落,都被那道目光毫無保留地照亮,纖毫畢現。
一種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赤裸感和渺小感,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這是一種比被人用刀劍指著喉嚨,比被人用槍口頂著腦袋,要恐怖億萬倍的感覺。那是一種生命層次被徹底洞悉後的、無所遁形的恐慌。
“你……你要乾嘛?!”
邵清妍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極度的驚駭而變得尖銳、顫抖。她雙手下意識地環抱在胸前,身體微微後縮,這個動作完全是出於本能,就像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女在麵對一頭擇人而噬的洪荒猛獸。
“小姐!”
身旁的一名護衛低喝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焦急。他這一聲,如同暮鼓晨鐘,將邵清妍從那無邊的恐懼中猛地拽了回來。
邵清妍渾身一顫,如夢初醒。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冷汗,早已浸透了她背後那身昂貴的定製套裝,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冰冷刺骨。她劇烈地喘息著,看向劍無塵的眼神,已經從最初的審視和凝重,變成了純粹的、無法掩飾的恐懼。
太恐怖了……僅僅一個眼神……
這個人,根本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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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無塵終於停下了腳步,他距離邵清妍不過十米之遙。那四位化神期護衛布下的氣機防禦,在他麵前薄如蟬翼,仿佛根本不存在。
他看著驚魂未定的邵清妍,以及她身前那四名如臨大敵的護衛,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爾等,至今未對我動一分殺念,故而尚能立於此地,言語呼吸。”
他的話語經過了某種奇特的潤色,聽起來古樸而淡漠,帶著一種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天地有好生之德,我亦不喜無謂的喧囂。今日之事,本是一場鬨劇,爾等卻一再登台,自以為是。”劍無塵的目光掃過邵清妍,掃過那四名護衛,最後落在了遠處已經嚇得麵無人色的龍霸天和他手下那群混混身上。
“給你們一個機會。現在,帶著你們的人,從我眼前消失。從此以後,靜庭山水,方圓百裡,不得踏入。如此,可活。”
他的話語不帶一絲威脅,卻比任何威脅都更具分量。那是一種宣判,一種來自更高維度的、不容置喙的裁決。
“否則……”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儘之言所帶來的想象空間,卻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邵清妍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身前的“雷暴”護衛,此刻卻有些不甘。他身為化神期強者,走到哪裡不是受人敬仰,何時受過這等居高臨下的“施舍”?
他剛要開口反駁,身邊的“泰山”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泰山”對著他,極其緩慢而沉重地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警告和後怕。
就在剛才劍無塵說話的瞬間,一股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的恐怖力量,悄然降臨。
這並非威壓,也非氣勢,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東西。
是的,那正是劍無塵布下的法則之力。
此刻,這片區域的因果法則、生死法則,都已經被他悄然改寫。法則之力如同一張看不見的天網,將現場每一個人,從邵清妍到最外圍的黃毛混混,全都籠罩在內。
這張網,以他們的“殺機”為引。
隻要他們任何一個人,對劍無塵、淩一菲、玲瓏仙子、淩天劍尊,甚至是蘇玥,產生一絲一毫的殺意,法則之力便會瞬間發動。其結果,不是受傷,不是死亡,而是從因果層麵被徹底抹除,瞬間爆成一蓬最原始的血霧,連神魂都不會留下一絲一毫。
那四位化神期護衛,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裡,並非他們心性有多好,而是因為在見識了玲瓏仙子的詭異和劍無塵那恐怖的一瞥之後,他們心中的戰意和殺機,已經被恐懼死死地壓製住了,尚未真正成型。
他們隻是緊張,隻是戒備,隻是恐懼。一旦這份恐懼轉化為“不如此人死,就是我亡”的決絕殺意,他們就會成為四團絢爛的血色煙花。
“泰山”的神魂感知最為敏銳,他隱約觸碰到了那法則之網的邊緣,那是一種讓他靈魂都在戰栗的、絕對的死亡預兆。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敢說一個“不”字,下一秒,他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邵清妍是聰明人。她從“泰山”的反應中,從劍無塵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中,讀懂了最後的通牒。
尊嚴、顏麵、邵家的威勢……在絕對的、無法理解的恐怖麵前,一文不值。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所有的不甘與屈辱,對著劍無塵,艱難地,卻又清晰地點了點頭。
“我們走。”
她轉過身,聲音因為竭力保持鎮定而顯得有些沙啞。
武裝保鏢們立刻行動起來,護送著她走向直升機。那四位化神期護衛如蒙大赦,緊隨其後,一步也不敢停留。
而昏迷後又醒來,一直處於崩潰狀態的邵偉,則被兩名保鏢架著。他身上的粉色真絲吊帶睡裙和那雙十厘米的高跟鞋,依舊牢牢地“長”在他的身上。保鏢們剛才試過,用刀割、用手撕,那看似脆弱的布料和鞋子,卻堅韌得如同神兵利器,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