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市的夜空，在一場短暫的天地異象後，恢複了往昔的深邃與寧靜。星辰依舊璀璨，隻是看在某些人眼中，那光芒似乎帶上了幾分嘲弄的意味。
星河創投大廈，頂層總裁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懸浮車流如織，彙成一條條絢爛的光帶，勾勒出這座未來都市的繁華輪廓。然而，這片繁華卻無法照亮室內的黯然。
沈清歡將自己蜷縮在昂貴的真皮辦公椅上，頭深深地埋在臂彎裡，壓抑的啜泣聲在寂靜的辦公室裡斷斷續續地響起。肩頭微微聳動，精致的職業套裝因為這個姿勢而起了褶皺，一如她此刻混亂不堪的心緒。
雲頂天闕上發生的一切，如同最鋒利的刀刃，一遍又一遍地切割著她的驕傲與希冀。
家族的狼狽逃竄，父親沈振山吐血的慘狀，族人那驚恐到扭曲的麵容……這些畫麵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但比這更讓她痛苦的，是劍無塵那雙平靜得近乎冷漠的眼眸，以及他隨手拋給夏清雪的那枚丹藥。
那枚丹藥，晶瑩剔透，流光溢彩，僅僅是看一眼，便知其蘊含著凡人無法想象的偉力。那是足以讓沈家付出一切都想得到的“機緣”，是他對自己那絲微末“因果”的最終了結。
給了夏清雪。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她……”
沈清歡抬起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窗外的流光溢彩在她眼中變成了一片斑駁的光暈。她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
從在公園第一次見到他，被他那超凡脫俗的氣質所吸引，到後來不惜高薪聘請，甚至為了保護他，不惜與整個家族對峙決裂……她自認已經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她所求的，並非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也不是那移山填海的力量。
“我不要什麼修仙……我不要什麼通天徹地的偉力……”她哽咽著，聲音沙啞而脆弱，雙手緊緊攥著，指甲深陷掌心，“我隻是……隻是想讓你在我身邊……哪怕隻是看著……為什麼就這麼難？”
她想起了在慈善晚宴上，他僅憑一個眼神一個字就逼退了不可一世的秦峰，那時她站在他身後，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悸動。她以為，自己在他心中，終究是有些不同的。
可現實卻給了她最沉重的一擊。
“是啊……我有什麼資格不同呢？”沈清歡自嘲地笑了，淚水滑落嘴角，帶著一絲苦澀，“在他眼中，我們沈家，連塵埃都算不上。我的那點心思，那點掙紮，或許……也隻是塵埃在風中無意義的翻滾罷了。”
她回想起劍無塵最後那句“滾吧，彆再出現”，那句話不帶任何情緒，卻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更傷人。那是徹底的、不容置喙的驅逐。
他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夏清雪……又是夏清雪……”她喃喃自語，嫉妒與不甘如同毒藤，瘋狂地纏繞著她的心臟。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不是輸在商業競爭上，不是輸在家族權勢上，而是輸在了一種她完全無法理解的“緣分”上。
沈清歡緩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這座鋼鐵與琉璃構築的城市。她曾是這座城市的明珠，是無數人仰望的星河總裁，掌控著百億資本的流向。可此刻，她感覺自己渺小得可憐。
“劍無塵……我到底該怎麼做……”
她伸手撫上冰冷的玻璃，仿佛想透過這層阻礙，再次看到那個立於雲頂之巔的白衣身影。
委屈的淚水，再次無聲地滑落。在這座不夜城的最高處，無人知曉，這位天之驕女，正經曆著一場足以顛覆她整個人生的潰敗。
蔚藍星的另一端，與蒼穹市隔海相望的靈犀市，是另一座科技與財富交織的超級都市。
一座懸浮於千米高空的私人島嶼上，亭台樓閣，古韻盎然，與周遭充滿未來感的城市景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裡，是靈犀市八大家族的共主——陳凡的居所。
此刻，島嶼中央最大的殿宇內，八大家族的家主正襟危坐，每一個都是在外界跺跺腳就能引發一場金融風暴的巨擘。然而在這裡，他們卻如同最虔誠的學生，目光敬畏地望著上首那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
青年身穿一襲簡單的白色休閒服，麵容俊朗，氣質溫潤，嘴角總是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他正是陳凡。
“陳先生，根據我們的情報網絡監測，近日蒼穹市上空出現了極其詭異的天文現象。先是劫雲彙聚，而後又出現了一隻……一隻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巨大眼睛。”一位頭發花白，身著唐裝的老者率先開口，他是八大家族中資曆最老的王家家主。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困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不錯，”另一位中年家主附和道，“我們的衛星捕捉到了模糊的影像，那隻眼睛……仿佛蘊含著某種意誌，僅僅是看到影像，就讓人心神顫栗。很多人都以為是某種新型的全息投影武器，但沒有任何能量波動。”
眾人議論紛紛，他們都是這個科技世界最頂尖的人物，卻被這超越認知的一幕所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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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凡端起手邊的清茶，輕輕呷了一口，神態悠閒，似乎並未將他們口中的驚天異象放在心上。
他放下茶杯，溫和的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諸位不必驚慌，那並非什麼武器，而是‘天道之眼’。”
“天道之眼？”眾人麵麵相覷，這個詞彙對他們而言，比最深奧的量子物理學理論還要陌生。
“這個世界，並非你們所見的這般簡單。”陳凡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仿佛能洞穿時空，看到宇宙的本源，“在你們認知的物理規則之上，還存在著更高維度的力量，你們可以稱之為‘道’，或者‘法則’。而‘天道’，便是這顆星球，乃至這片宇宙意誌的具象化體現。”
他頓了頓，給了眾人消化的時間，繼續解釋道：“天道之眼，通常隻在有生靈試圖以一己之力，撬動遠超自身生命層次的法則時才會出現。它的出現，意味著‘警告’與‘審判’。能引動它，說明蒼穹市出現了一個……嗯，一個有趣的人物。”
八位家主聽得雲裡霧裡，但他們都捕捉到了一個關鍵信息——蒼穹市，出現了一個能引動“天道”的恐怖存在。
“陳先生，您的意思是……那個城市，出現了和您一樣的……‘修仙者’？”王家家主小心翼翼地問道。
“修仙者？”陳凡聞言，嘴角那抹溫和的笑意帶上了一絲傲然，“這個詞，勉強可以用。不過，我和他，應該不在同一個層次。”
他來到這個星球才一個多月。身為道祖之上的存在，遨遊萬界，修行了不知多少個紀元，見證過無數文明的興衰生滅。這顆蔚藍星，是他漫長旅途中一個偶然駐足的站點。他發現這裡靈氣濃鬱得不可思議，簡直是修行聖地，卻偏偏沒有誕生出任何修真文明，實在是一件奇事。
於是，他抱著幾分遊戲紅塵的心態降臨於此，隨手展露了幾分微不足道的神通，便輕易讓靈犀市的八大家族對他頂禮膜拜，奉若神明。他享受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也樂於向這些“凡人”普及一些他們永遠無法觸及的知識。
“陳先生，那……那此人與您相比，孰強孰弱？”一個家主忍不住好奇地問。
陳凡笑了，笑意中帶著一絲輕蔑：“你們可知，這世間修行之路，猶如攀登無儘之梯。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乃至其上的渡劫、大乘，飛升成仙。仙人之上，亦有天仙、金仙、大羅金仙。而我，早已超越了大羅，證得道祖果位，萬劫不磨，與道同存。至於那個引動天道之眼的人……”
他微微搖頭，“天道之眼，不過是一方小世界的天道意誌。能引動它，最多也就是化神、渡劫期的修士罷了。於我而言，不過是山腳下的一隻螻蟻，仰望了一下半山腰的風景，如此而已。”
他的話語雖然平淡，但其中蘊含的無上自信與傲然，讓在場的八位家主心神巨震，看向他的眼神愈發敬畏狂熱。在他們心中，陳凡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神！
“倒是有一事頗為有趣。”陳凡話鋒一轉，看向一位負責情報的家主，“我聽說，蒼穹市最近出現了一個被稱為‘完美無瑕’的男子，引得不少風波？”
那位家主立刻恭敬地回答：“是的，陳先生。此人名叫劍無塵，白衣白發，氣質超凡脫俗，似乎……不似凡人。他先是在清雪科技任職，後又去了星河創投，前幾日還與沈家在雲頂天闕有過交集。據說，天道之眼出現，便與他有關。”
“劍無塵……”陳凡默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一個剛剛踏上修行路的小家夥，竟也敢取‘無塵’之名？有點意思。”
他根本沒把這個所謂的劍無塵放在眼裡。在他漫長的生命中，見過太多驚才絕豔的天驕，也碾碎過無數自命不凡的強者。一個連這方世界天道都未曾超越的角色，還不配讓他正視。
“可惜了，如此濃鬱的靈氣，卻未曾誕生修真文明。”陳凡站起身，緩步走到殿外，憑欄遠眺，目光仿佛穿透了無儘空間，落在了蒼穹市的方向，“不過也好，這顆星球，便由我來開啟它的修行紀元吧。至於那個叫劍無塵的……若他識趣，安分守己，我倒不介意給他一個追隨我的機會。若是不識抬舉……”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儘之語中的森然寒意，讓身後的八位家主不寒而栗。
他們知道，一場風暴，或許即將在另一座城市悄然醞釀。而他們的神，將是這場風暴的絕對主宰。
西境，一處隱匿於雪山與湖泊之間的頂級度假酒店。
湛藍的恒溫泳池在陽光下波光粼粼，水汽氤氳，與遠處皚皚的雪山之巔形成了奇妙的對比。
夏清雪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天藍色泳衣，從水中探出頭，雪白的肌膚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如同出水芙蓉。她甩了甩濕漉漉的長發，水花四濺，臉上帶著一絲愜意的笑容。
她朝著泳池邊的躺椅方向喊道：“劍無塵，水裡很舒服，你真的不下來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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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椅上，劍無塵依舊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靜靜地坐在那裡。他沒有看書，沒有看風景，甚至連眼睛都未曾眨動，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與周遭悠閒的度假氛圍格格不入。
聽到夏清雪的邀請，他隻是緩緩地轉過頭，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平靜地開口：“水，於我無異。”
他的聲音清冷，卻又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在陳述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夏清雪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說話方式。這半年來，他們一同遊曆了許多地方，她漸漸明白，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他不需要食物，不需要睡眠，甚至連衣物都永遠潔淨如新。遊泳這種凡人的娛樂，對他而言，確實毫無意義。
“好吧。”夏清雪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心裡卻泛起一絲甜意。雖然他從不參與，但他總會靜靜地陪在自己身邊。這種陪伴，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她趴在池邊，享受著午後的陽光，玲瓏有致的身材曲線在水的折射下更顯曼妙。這份美麗，自然也吸引了泳池裡其他人的目光。
幾個穿著花哨泳褲、一看便知是富家子弟的年輕人，端著酒杯，相互遞了個眼色，便朝著夏清雪的方向遊了過來。
為首的一個黃毛青年，將手臂搭在池邊，吹了聲口哨，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夏清雪身上打量：“美女，一個人玩水多沒意思，要不要哥哥們陪你一起？”
夏清雪秀眉微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沒有理會他們，轉身便要遊開。
“哎，彆走啊！”黃毛青年身子一橫，攔住了她的去路，笑得更加輕浮，“交個朋友嘛。我叫孫宇，我爸是天行集團的懂事。在這西境，還沒我孫少辦不成的事。”
他的幾個同伴也圍了上來，嬉皮笑臉地起哄。
“就是，美女，孫少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跟我們孫少，保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麼有什麼。”
夏清雪的臉色冷了下來：“請你們讓開。”
“讓開？可以啊。”孫宇的目光轉向了躺椅上的劍無塵，眼中充滿了不屑與挑釁，“那是你男朋友啊？長得跟個小白臉似的，中看不中用吧？讓他滾遠點，彆在這礙眼。”
“你……”夏清
雪正要發作，卻聽到那句“那是你男朋友啊”，心頭猛地一跳，臉頰瞬間飛上兩抹紅霞。
她……她也想啊……
可這個人，是行走在雲端的神隻，不食人間煙火，又怎會沾染凡俗的情愛？
就在夏清雪心緒紛亂的瞬間，她沒有注意到，劍無塵的目光，已經落在了那個名為孫宇的青年身上。
那目光，依舊平靜，沒有憤怒，沒有殺意，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就像宇宙深空，冷寂，空無，卻又蘊含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浩瀚。
隻是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