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無數次幻想過重逢的場景。她會摘下冰冷的麵具，變回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女孩，撲進哥哥的懷裡，告訴他，囡囡好想你。
她甚至在遇到葉凡時，看到那朵相似的花，心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之火。雖然理智告訴她那不可能，但情感上，她卻願意相信那個萬一。
可現在，劍無塵卻用最直接、最殘酷的方式，告訴她——
一切，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的哥哥，在死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徹底底地，從這個宇宙中消失了。
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她所做的一切，她所堅持的一切，她所忍受的一切……全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不……不！！！”
一聲淒厲到極致的尖嘯，從狠人大帝的口中發出。那聲音中蘊含的悲傷、絕望、痛苦和瘋狂，足以讓任何仙王道心崩潰，讓大宇宙都為之顫栗。
她臉上的青銅麵具，寸寸龜裂，最終“嘩啦”一聲，徹底碎裂開來，露出了那張足以讓天地失色，讓日月無光的絕世仙顏。
隻是此刻，這張臉上，沒有了絲毫的冰冷與威嚴，隻有無儘的、決堤的悲傷。
兩行清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從她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滾滾而落。
她哭了。
這位殺遍九天十地，讓禁區至尊聞風喪膽，獨斷萬古的狠人大帝，在這一刻，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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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腸寸斷。仿佛要將這萬古歲月以來，所有積壓在心底的孤獨、委屈、思念和痛苦，全都宣泄出來。
“哥哥……我的哥哥……”
她跪倒在虛無之中，雙手捂著臉，瘦削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那壓抑了太久的悲傷，如同山洪海嘯，瞬間將她徹底淹沒。
她所守護的一切，她所追尋的一切，在一瞬間，全部失去了意義。
她的道，崩塌了。
她的心，碎了。
劍無塵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出言安慰，也沒有任何動作。他知道，這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痛苦，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她需要自己走出來，或者……就此沉淪。
這是她自己的“劫”。
狠人大帝哭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時光都已靜止。她的哭聲從一開始的撕心裂肺，漸漸變成了低聲的啜泣，最後化作了無聲的哽咽。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抬起頭，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眸，已經失去了一切神采，變得空洞而死寂。
“原來……是這樣……”她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原來……我等了這麼久，隻是在等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幻影……”
“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的眼神越來越黯淡，身上的氣息也開始變得混亂而衰敗。無敵的帝道法則在她周身崩解，不朽的帝魂也開始出現裂痕。她正在從內部，走向毀滅。
這是道心徹底破碎的征兆。一旦道心儘毀，任她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終將化為飛灰，煙消雲散。
劍無塵看著她，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本不欲乾涉。因果已了，她的生死，與他無關。
但是，看著這個才情驚豔萬古的女子，就此凋零，他心中終究還是生出了一絲不忍。
“你此生修行，難道就隻為了他一人嗎？”劍無塵的聲音，如同一聲晨鐘暮鼓，在狠人大帝即將崩潰的心海中響起。
狠人大帝空洞的眼神動了一下，看向劍無塵，臉上露出一抹淒然的苦笑：“不然呢？若不是為了等他回來，我為何要修行？這冰冷的世間，這無儘的孤獨，又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你哥哥臨死前，對你說了什麼？”劍無塵再次問道。
狠人大帝嬌軀一震。
那句話，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在她的靈魂之上。
“囡囡……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空洞的眼神中，漸漸泛起了一絲水光。
“他希望你活下去。不是作為等待他歸來的軀殼，而是作為‘你’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劍無塵的聲音平靜而有力，“你踏上修行路，是為了變強，是為了不再任人宰割，是為了守護你心中想要守護的東西。後來，你尋找他，成為了你活下去的執念。但執念，終究隻是你前行路上的拐杖，而不是你本身。”
“如今，拐杖斷了。你是要就此跌倒，徹底沉淪，讓你哥哥最後的期望也化為泡影？還是……學會自己走路，走出一條真正屬於你自己的路？”
劍無塵的話，像是一道光，照進了狠人大帝那片黑暗死寂的心海。
是啊……哥哥最後的願望，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如果我就這樣消散了，那豈不是……連他最後的期望，都辜負了？
我追尋了他一生，到頭來，卻連他最簡單的願望都無法完成嗎？
不！
不可以！
一抹微弱的光，在狠人大帝眼眸的最深處，重新亮起。
那光芒雖然微弱，卻異常的堅定。
“可……他已經不在了。”她的聲音依舊充滿了悲傷，“我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劍無塵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點。
一朵晶瑩剔透，仿佛由最純粹的道則凝聚而成的小花，在他的指尖緩緩綻放。
“你哥哥的靈魂雖然被抹去，但你與他之間的那份‘情’，那份最真摯的兄妹之情，卻化作了一道不滅的因果印記，烙印在了你的真靈之上。這才是你能夠逆活九世，道心不崩的根源。”
“他並非完全消失。他以另一種方式，永遠地活在了你的記憶裡，活在了你的道中。”
劍無塵指尖的那朵小花，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飄向了狠人大帝。
“你看，這朵花，因你的執念而生，也因你的執念而枯。如今，執念已破，你當為何？”
狠人大帝伸出顫抖的手，接住了那朵小花。
花瓣觸碰到她掌心的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遙遠的童年。她看到了哥哥燦爛的笑臉，聽到了他溫暖的聲音。
“囡囡，送你一朵花，以後，就讓它替哥哥陪著你。”
淚水，再次滑落。
但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淚，而是釋然的淚。
她終於明白了。
她要等的，從來不是哥哥的歸來。
她要做的，是帶著哥哥的期望，和他給予的愛，好好地活下去。活出自己的精彩，走出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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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讓這朵花，在自己的掌心，永遠地綻放。
“我明白了。”
狠人大帝緩緩站起身，對著劍無塵，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謝先生，為我解惑，為我……斬斷心魔。”
她再抬起頭時，眼中的悲傷雖然仍在，但那份足以壓垮宇宙的死寂與絕望，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與通透。
她的道，沒有崩塌，反而在破碎之後，迎來了新生。
一種全新的，不再依賴於執念，而是源於自身，源於“愛”與“守護”的無上大道，正在她的體內緩緩凝聚。
“不為成仙，隻為在這紅塵中，等你歸來……這句話，錯了。”
狠人大帝輕聲自語，臉上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淒美而又燦爛的笑容。
“從今往後，不為等你，隻為……讓你看到，我在這紅塵中，為你……綻放一世的繁華。”
話音落下，她手中的那朵道則之花，驟然光芒大盛，融入了她的掌心，化作一個永不磨滅的印記。
她的氣息，在這一刻，開始了瘋狂的蛻變與升華。
她，將要走出一條比以往更強，也更為廣闊的通天大道。
劍無塵看著她，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他知道，這片虛無之境中的相遇，即將結束。而屬於狠人大帝的全新征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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