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靈兒踏入超脫者之境後,她們的尋覓之旅仿佛開啟了新的篇章。虛無的儘頭並非終點,而是一片更加廣袤、更加詭譎的維度夾縫。
這裡是法則的遺忘之地,是概念的混亂之所。破碎的宇宙殘骸、凝固的時間斷層、無意識漂流的強大意誌體……構成了一幅光怪陸離而又凶險無比的畫卷。
“前輩,我們已經在這裡穿梭了多久?”
又一次從一個瀕臨崩潰的維度泡影中脫離,靈兒的聲音依舊清冷,但那雙映照著無儘虛空的眸子裡,卻始終燃燒著不滅的火焰。
“不知道。”狠人大帝輕輕搖頭,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經曆萬古滄桑後的沉凝,“或許十萬年,或許百萬年……在這裡,時間已經失去了衡量的尺度。”
此刻的她,早已不是當初那位初入道祖之境的女帝。無儘歲月的穿梭與戰鬥,讓她身上的帝威愈發內斂,一舉一動都暗合天道至理,修為已然達到了天道級的巔峰,距離道源境也僅有一線之隔。
然而,這一線,卻如同天塹,難以逾越。
“靈兒,你對主人的感應,還是那樣模糊嗎?”狠人大帝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關切。
靈兒閉上眼,仔細感應著掌心那枚被她溫養了無數歲月的真靈碎片。片刻後,她睜開眼,微微頷首:“嗯,我能確定主人就在這片廣袤的維度夾縫深處,但具體在哪個坐標,卻始終被一層迷霧籠罩,無法精準定位。似乎有一種超越了‘道’的力量,在乾擾著我的感知。”
“超越了‘道’的力量……”狠人大帝喃喃自語,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
她曾以為,踏入道祖,便已是站在了修行的頂端,可與靈兒並肩而行。但這一路走來,所見所聞,卻讓她愈發明白自己的渺小。無論是靈兒斬斷因果踏入超脫的決絕,還是這片維度夾縫中潛藏的未知恐怖,都讓她深刻地意識到,劍無塵前輩所見的風景,是她至今仍無法企及的高度。
“前輩不必憂心。”靈兒看出了她的心緒,安慰道,“主人曾說過,修行之路,貴在道心。你我隻要道心不滅,信念不墜,終有一日能追上他的腳步。”
“我明白。”狠人大帝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雜念斬去,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我並非氣餒,隻是……渴望更強的力量。若我能像你一樣踏入超脫,或許就能撥開那層迷霧,為尋找前輩出一份力,而不是……總被你護在身後。”
這番話發自肺腑。一路行來,遇到真正的危險,幾乎都是靈兒這位超脫者出手解決。她這位道祖巔峰的強者,在許多時候,竟顯得有些多餘。這種感覺,對於曾獨斷萬古的女帝而言,是一種鞭策,也是一種煎熬。
“前輩……”
靈兒正要開口,神色卻突然一動,目光銳利地望向了前方不遠處的混沌氣流。
“那裡有東西。”
狠人大帝也立刻警覺起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在那片翻湧不休的混沌氣流中央,一個約莫巴掌大小的物體,正靜靜地懸浮著。
它呈現出完美的正方體形態,六個麵都光滑如鏡,卻又倒映不出任何影像,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與神念。它通體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色彩,時而是深邃的漆黑,時而是純粹的空白,不斷在有與無、存在與虛無之間變幻,散發著一股讓狠人大帝這位道祖巔峰都感到心神悸動的氣息。
“這是……什麼?”狠人大帝的道心在瘋狂預警,但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如同饑餓了億萬年的凶獸,從她的靈魂深處咆哮而出。她的每一個細胞,每一縷神魂,都在尖叫著,想要得到它,吞噬它!
靈兒的表情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沉聲道:“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但我能感覺到,它不屬於‘道’的範疇。它像是一個……‘道’之外的規則聚合體,一個……魔方。”
“魔方?”
“對,它既是‘道’的對立麵,又是‘道’的補全。它蘊含著讓一切歸於混亂、歸於無序的終極之‘魔’,也蘊含著從混亂中建立新秩序的創生之理。前輩,這東西……極度危險,沾之即死,碰之即瘋。我們繞開它!”
然而,狠人大帝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個懸浮的魔方,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中燃燒著決絕與瘋狂的光芒。
“前輩?”靈兒察覺到了她的異常。
“靈兒,你說……若我吞了它,會如何?”狠人大帝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
“什麼?!”靈兒大驚失色,立刻勸阻道,“不可!前輩,你的道是‘逆戰成仙,獨斷萬古’,是秩序之下的至強之道。而這東西,是混亂與無序的根源,與你的大道完全相悖!強行吞噬,你的道果會被瞬間衝垮,神魂會被魔念同化,你會徹底迷失,變成一個隻知毀滅的怪物!”
“不,你不懂。”狠人大帝緩緩搖頭,目光中閃爍著明悟的光輝,“我的道,從來不是順應秩序。我吞天魔功,吞噬萬道本源為己用;我不滅天功,於死境中求新生。我的道,本就是在毀滅中創造,在逆境中前行!它……與我並不相悖,它就是我的道,是我踏出最後一步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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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到,自己被困在天道級巔峰的瓶頸,正是因為她始終還在“大道”的框架內修行。而劍無塵前輩,早已是行走在大道之外的存在。她想要追上他的腳步,就必須打破這個框架,走上一條前無古人,或許也後無來者的路!
眼前的這個神秘魔方,就是她打破框架的唯一機會!
“可是……這太冒險了!”靈兒依舊憂心忡忡,“九死一生,不,是十死無生!”
“我狠人一生,何曾畏懼過生死!”狠人大帝仰天長笑,笑聲中充滿了睥睨天下的豪情與一往無前的霸氣,“為了尋找哥哥,我逆活九世;為了追尋前輩的腳步,我穿梭萬界。如今,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就在眼前,哪怕是萬丈深淵,我也要跳下去看一看!靈兒,替我護法!”
話音未落,她已然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那個神秘的魔方!
“前輩!”
靈兒的驚呼聲被淹沒在狠人大帝決絕的行動中。她知道,此刻再勸已是無用,這位女帝一旦做出的決定,便是十頭遠古巨龍也拉不回來。她能做的,隻有竭儘全力,為她創造一個不受乾擾的環境!
靈兒瞬間爆發出超脫者的全部威壓,在周圍布下了一層又一層的時空壁壘,將方圓億萬裡的維度夾縫都暫時定格,以防任何意外發生。
而此時,狠人大帝已經來到了魔方之前。她伸出那隻曾拍碎過無數星辰的玉手,毅然決然地握住了那個不斷在有無之間變幻的魔方。
“轟——!!!”
在接觸到魔方的瞬間,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怖意誌洪流,夾雜著億萬個紀元的混亂、瘋狂、毀滅、殺戮、寂滅等負麵概念,如同決堤的混沌天河,瞬間衝入了她的識海!
“啊——!”
饒是狠人大帝早已將帝魂錘煉得堅不可摧,此刻也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吼。她的七竅中流淌出黑色的血液,每一滴血都蘊含著讓宇宙崩潰的魔念。她的不滅帝軀上,浮現出無數詭異的黑色魔紋,那些魔紋如同活物一般蠕動著,瘋狂地侵蝕著她的道基。
她的識海中,出現了無數幻象。她看到自己化身為滅世的魔神,親手將自己守護過的宇宙打得粉碎;她看到自己斬殺了靈兒,甚至找到了劍無塵前輩,卻對他揮起了屠刀……
“滾!!!”
在即將被魔念徹底同化的最後關頭,狠人大帝憑借著九世輪回磨礪出的無上意誌,發出一聲源自靈魂深處的咆哮!
“我之心,我之道,豈容爾等邪魔染指!”
她瘋狂運轉吞天魔功,竟反過來開始吞噬那股衝入體內的混亂意誌!你不是要同化我嗎?那我便連同你的意誌,你的本源,你的一切,都徹底吞噬,化為我自己的資糧!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豪賭,賭注就是她的一切!
“轟隆隆!”
狠人大帝的身體變成了一個恐怖的漩渦。一邊是她自身的大道法則,散發著金色的神聖光輝;另一邊是來自魔方的混亂魔念,凝聚成深淵般的漆黑。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的體內展開了最原始、最野蠻的碰撞與吞噬!
她的身體時而膨脹如星係,時而收縮如芥子。皮膚上,金色的道紋與黑色的魔紋交替出現,彼此廝殺、融合。她的氣息,在天道級的巔峰與徹底的虛無之間瘋狂跳躍,仿佛隨時都會因為承受不住這股力量而徹底爆炸,化為這維度夾縫中的一縷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