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雲頂天宮彆墅燈火通明。
柳若曦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那棟本該屬於她的彆墅，背影在璀璨的燈光下拉得無比修長，卻又顯得那樣孤寂和脆弱。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破碎的心上，絕望的寒意從腳底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彆墅客廳內，雲芷水抱著已經睡熟的楚念，清冷的目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著柳若曦逐漸遠去的背影，眉宇間流露出一絲不忍。她輕輕歎了口氣，轉向身旁那個淡漠如萬古冰川的徒弟。
“無塵，”雲芷水的聲音輕柔而空靈，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仙韻，卻又夾雜著一絲凡塵的疑惑，“你方才……何必如此待她？”
劍無塵的目光從虛空中收回，平靜地落在雲芷水身上，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絲毫波瀾。
“師父是指什麼？”他淡淡地問。
“你明知她已身處絕境，為何還要用那房租之事逼迫她？她隻是一個凡人，心智脆弱，又怎能承受這般接二連三的打擊？”雲芷水抱著楚念，緩緩走到沙發旁坐下，語氣中帶著一絲責備，“你若真想幫她，隻需稍稍展露一絲神通，讓她看到希望，不就足以令她信服了嗎？為何非要用這種近乎殘忍的方式？”
劍無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向這位對自己傾注了十三年心血的師父解釋自己的行為邏輯。
“師父，我的話，便是真理。”他最終開口，聲音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真理，無需向任何人證明。信與不信，是她的選擇，而非我的責任。”
雲芷水聞言，微微蹙眉，清麗的容顏上流露出一絲無奈和不解。她理解自己這個徒弟的強大與超然，但卻始終無法完全理解他那份幾乎泯滅了所有人性的淡漠。
“可她終究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悲有喜。”雲芷水的聲音輕了下去，“大道無情，但修行之人，未必就要變得冷酷無情。你既選擇入世，便該懂得一些人情世故。有時候，一點善意的引導，遠比高高在上的審判更能讓人接受。”
“她需要的是破而後立，而非溫室裡的花朵。”劍無塵看著雲芷水，眼中難得地閃過一絲波動，“我賜予她的，是足以改變她命運的機緣，能否抓住，在於她自己。若連這點心性考驗都過不去，那便證明，她不配擁有這份機緣。”
“機緣……”雲芷水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看著懷中楚念安詳的睡顏，最終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罷了，你的道，為師不懂。隻是希望，你的做法不會真的將一個可憐人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劍無塵沒有再接話，他知道，自己與這個所謂的師父之間的理念鴻溝，並非三言兩語能夠填平。他轉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仿佛穿透了無儘的夜色，落在了龍城某個角落。
“師父，你看會兒電視吧。”他輕聲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我去處理一些事情。”
雲芷水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她抱著楚念，打開了牆上那巨大的“光影法器”，熟練地找到了自己正在追的都市偶像劇。很快，客廳裡便響起了電視劇裡男女主角撕心裂肺的對話聲。
劍無塵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悄然消失在客廳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半個小時後，客廳裡傳來了雲芷水壓抑的啜泣聲。
“太過分了！這個男主角怎麼可以這樣！明明是誤會，為什麼就是不肯聽女主角解釋！”雲芷水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著電視屏幕義憤填膺地控訴著，完全沉浸在了劇情之中。
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她身後的劍無塵，看著自己這位為虛構劇情而真情實感、淚流滿麵的師父，淡漠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他輕輕搖了搖頭，身影再次隱去。
……
柳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柳若曦如同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呆呆地坐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窗外的龍城夜景繁華依舊，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可這一切在她眼中，都變成了灰敗的顏色。
破產、背叛、欺騙、羞辱……所有的負麵情緒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劍無塵！
這個名字，此刻在她心中，比最惡毒的魔鬼還要可憎。她恨他，恨他的故作高深，恨他的冷酷無情，更恨自己當初的愚蠢和天真，竟然會相信這樣一個騙子。
她的目光，落在了辦公桌上。那裡靜靜地躺著一本線裝古籍和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
這就是那個騙子留下的東西！
《萬劫輪回訣》？多麼可笑的名字！
柳若曦的眼中迸射出濃烈的恨意與厭惡。她抓起那本古籍，甚至沒有一絲翻開的欲望，直接按下了內線電話。
“張秘書，你進來一下！”她的聲音沙啞而冰冷。
很快，秘書張琳推門而入，看到柳若曦蒼白如紙的臉色和空洞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驚。
“柳總，您……”
“把這個東西，拿出去，扔掉！”柳若曦將手中的古籍用力地扔在桌上，語氣不容置疑，“扔到垃圾焚燒爐裡，我不想再看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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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柳總，這是什麼？”張琳有些遲疑。
“是垃圾！”柳若曦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歇斯底裡的瘋狂，“是騙子用來騙人的垃圾！我讓你扔掉，你沒聽到嗎？！”
張琳被她嚇了一跳，不敢再多問，連忙拿起那本看起來頗為古樸的線裝書，快步走了出去。
辦公室裡，再次恢複了死寂。
柳若曦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枚丹藥上。
丹藥通體晶瑩，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仿佛有一種奇異的魔力，在吸引著她的心神。
騙局……都是騙局……
可是，為什麼這枚丹藥會讓她產生一種莫名的渴望？
她看著這枚丹藥，腦海中一片混亂。是毒藥嗎？那個男人，在騙光了自己的一切之後，還想用毒藥來殺人滅口？
這個念頭一升起，就像野草般瘋狂滋生。
是了，一定是這樣！他怕自己的騙局敗露，怕自己報警，所以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何其歹毒的心腸！
柳若曦的嘴角，勾起一抹淒涼而絕望的笑容。
也好……公司沒了，家也沒了，自己已經一無所有，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就當是……解脫吧。
她顫抖著手，捏起了那枚丹藥。
“劍無塵，你贏了……”她喃喃自語，眼中流下兩行清淚。
帶著一種報複般的決絕，她將那枚丹藥，像是吃一顆糖豆一樣，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涼的暖流，順著喉嚨滑入腹中。
然而，下一秒，柳若曦的臉色驟然劇變！
“啊——！”
一聲淒厲到極致的慘叫，劃破了總裁辦公室的死寂！
無法形容的劇痛，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在她體內轟然炸開！仿佛有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在同時穿刺她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又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她的骨髓，撕咬她的靈魂！
“呃……啊啊啊！”
柳若曦瞬間從座椅上摔了下來，嬌弱的身軀在昂貴的地毯上瘋狂地翻滾、抽搐。她的指甲深深地摳進地毯裡，因為劇痛而瞬間折斷，鮮血淋漓也毫無所覺。她的皮膚表麵，開始滲出大量漆黑腥臭的粘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痛……好痛……”
她的意識在劇痛的浪潮中沉浮，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他要殺我！他真的要殺我滅口！
這就是陰謀！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先奪走我的彆墅，再毀掉我的公司，最後用這顆毒藥，將我徹底抹殺！
好狠！好絕！
“救……命……”
柳若曦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了微弱的呼救，隨即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不好了！柳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