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背著師父往聯軍營地走時,天邊剛扯破道魚肚白。雪地裡的腳印被風吹得半殘,小王扶著阿影跟在後麵,時不時回頭望——冰獄方向的煙塵還在往天上冒,像支燒殘的香。
“歇會兒吧。”師父在背上拍了拍他,聲音還有些虛。林小滿找了塊背風的巨石,剛把人放下,就被師父攥住手腕。老人枯瘦的手指摸著他虎口的繭子,忽然笑了:“當年讓你練冰錐術,你總說磨破手影響抓魚。”
“那不是怕耽誤給您抓湟魚嘛。”林小滿梗著脖子強,手卻往懷裡掏——昨晚急著救人,把烤好的湟魚乾塞在懷裡,這會兒還溫乎著。師父接過去,掰了半塊遞回給他:“你小時候偷摸把魚乾藏在冰窖,結果凍成了冰疙瘩,啃得牙疼。”
阿影靠在石頭上笑:“林叔原來也乾過這事。”小王湊過來湊熱鬨:“頭兒現在還藏呢,上次把酸梅葉藏在冰靴裡,結果化成水,差點凍成冰坨子。”
林小滿瞪他一眼,正想反駁,懷裡的玉佩忽然發燙。掏出來一看,背麵的北極星點亮得刺眼,星圖上延伸出道細線,往東南方向指去。師父眯眼瞅著:“這是……指向‘歸墟’的路。”
“歸墟?”林小滿想起古籍裡的記載——冰原儘頭的無底冰穀,傳說藏著上古冰族的遺跡。
“暗影會找的不是什麼‘先祖’,是歸墟裡的‘冰魄’。”師父咳了兩聲,“趙玄那小子,當年偷了我的手劄,就認定冰魄能讓人長生。”他指了指玉佩,“星圖其實是把鑰匙,七顆星對應七個鎖,冰獄是第六鎖,最後一鎖就在歸墟。”
正說著,遠處傳來馬蹄聲。林小滿把玉佩揣進懷裡,小王已經拔刀戒備——來的是聯軍的斥候,還跟著個穿灰袍的老者,胡子上掛著冰碴,見了師父就作揖:“陳先生,可算找到您了!”
是冰原上最老的向導,老胡頭。他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這是您三年前托我藏的東西,說要是有個叫林小滿的後生找您,就交給他。”
打開一看,是塊巴掌大的冰紋石,上麵刻著和糧倉後牆一樣的回字紋,隻是紋路更複雜,像無數小蛇纏在一起。林小滿摸了摸,石麵冰涼,隱有潮氣——是從極寒的冰舌下挖出來的。
“這是歸墟的‘冰紋拓片’。”師父解釋,“歸墟入口的冰壁上有麵‘千蛇鎖’,得用拓片才能解開。趙玄找不到這個,就算進了歸墟也是白搭。”
老胡頭忽然湊過來,壓低聲音:“先生,昨晚血月那會兒,歸墟方向亮得跟白天似的,還聽見有鐘響。”
林小滿心裡一動:“鐘響?”
“可不是嘛,”老胡頭咂摸嘴,“像極了傳說裡的‘鎮墟鐘’,說是冰族用來鎮壓冰魄的。響了三下,就沒聲了。”
師父的臉色沉下來:“他還是找到了彆的法子……”
回營地的路上,林小滿把拓片揣在貼身的兜裡,玉佩時不時發燙,像是在催促。阿影恢複了些力氣,跟他並排走:“我爹以前說,千蛇鎖是活的,每過一個時辰,蛇紋就會換個走法。”她忽然笑了,“不過他也說,解鈴還須係鈴人,冰族造鎖的時候,留了個‘蛇眼’——最中間的蛇瞳是不動的。”
“蛇眼……”林小滿摸出拓片對著太陽看,果然在紋路最密的地方,有個針尖大的小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聯軍營地紮在冰湖旁,冰麵被鑿了幾十個洞,戰士們正往湖裡下網——要趕在冰封死前多囤些魚。林小滿把師父安頓在暖帳裡,剛想研究拓片,小王就掀簾進來,手裡舉著個冰坨子:“頭兒,你看這啥?”
冰坨裡凍著塊青銅片,上麵刻著半截蛇紋,和拓片上的紋路能對上。“從剛撈的魚肚子裡發現的。”小王撓頭,“這魚是從歸墟方向遊過來的,老胡頭說,這叫‘冰蛇魚’,隻在歸墟附近才有。”
林小滿把青銅片泡在溫水裡,冰化了,蛇紋完整地露出來——是條斷尾的蛇,斷口處刻著個“七”字。“第七鎖的鑰匙碎片?”他忽然想起星圖上的北鬥第七星,“趙玄是不是在找這個?”
阿影湊過來看,忽然指著蛇眼的位置:“你看這裡,有個小槽。”果然,蛇瞳處有個凹槽,形狀正好能放下玉佩的北極星點。林小滿試著把玉佩按上去,青銅片“哢”地彈開,背麵刻著行小字:“辰時三刻,蛇頭向西。”
“是開鎖的時辰和方位!”小王眼睛發亮,“辰時三刻就是早上七點半,離現在還有倆時辰!”
林小滿卻皺起眉:“哪有這麼容易?趙玄要是有這碎片,早該發現了。”他翻來覆去地看,忽然注意到蛇鱗的排列——一片鱗片上刻著個極小的“反”字。“是反的!”他把拓片反過來對著光,原本雜亂的紋路忽然變得規整,像條盤著的蛇,蛇眼正好在正中央。
“這才是真正的拓片。”師父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裹著件厚氅,“冰族最擅長‘鏡影術’,很多東西都得反過來看。”他指著青銅片,“趙玄拿到也解不開,他不懂‘反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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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三刻快到的時候,歸墟方向的冰原上起了霧。林小滿帶著阿影和小王,揣著拓片和青銅片往那邊趕。越靠近歸墟,風越冷,吹在臉上像刀割。霧氣裡隱約有黑影晃動,小王搭弓上箭,卻被林小滿按住:“是冰蛇魚,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