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蹲在歸墟入口的冰階上,指尖撚著那枚母魚鱗,鱗片邊緣的寒光在火把映照下流轉,像極了阿影銀簪上的紋路。小王正用青銅扳手撬動階下的石板,嘴裡嘟囔著:“這破地方比上次那水閘難搞十倍,我說頭兒,你確定圖紙沒拿反?”
“拿反了也是你遞反的。”林小滿頭也不抬,將魚鱗按在石板中央的凹槽裡,“上次在枯澤找到的水脈圖,第三道支流標的就是‘逆鱗階’,你看這階沿的冰紋——”他用火把湊近,冰階側麵果然浮現出條魚形暗紋,魚尾恰好指向腳下的石板,“魚尾巴朝哪,哪就是開門的方向。”
“得得得,你說啥都對。”小王翻了個白眼,忽然“哎喲”一聲,扳手竟從石板縫裡滑了進去,帶出些灰褐色的粉末,“這啥玩意兒?比我太爺爺的煙袋油子還嗆。”
阿影湊過來聞了聞,眉頭一皺:“是陳年魚鰾灰,用來填縫的,說明這石板下麵是中空的。”她忽然想起什麼,從行囊裡掏出片曬乾的冰蛇魚皮,“我娘手劄裡說,歸墟的機關認魚皮不認鐵,試試這個。”
魚皮剛貼上石板,就見冰紋忽然亮起,像活過來似的沿著魚形遊走,石板“哢”地彈起半寸。林小滿眼疾手快,伸手扣住石板邊緣往上一提,一股混合著鹹腥味的冷風撲麵而來,底下竟是道黑黢黢的石階,階壁上嵌著些發光的苔蘚,照亮了半級台階就沒了動靜。
“省著點用,這苔蘚亮不了多久。”林小滿摸出火折子吹亮,率先邁步下去,“小王墊後,彆讓火把滅了——你那火石要是再受潮,今晚就隻能啃生魚乾。”
“憑啥又是我墊後?”小王嘟囔著跟上,忽然腳下一滑,好在及時抓住了阿影的腰帶,“我說這台階咋不對勁,你看這階麵——”火把照過去,階麵竟刻著密密麻麻的棋盤格,每個格子裡都嵌著枚青銅魚鑰,大小和之前找到的子母魚鱗不差分毫,“這是……讓咱們擺棋?”
林小滿停在第三階,指尖拂過一枚魚鑰,那魚鑰竟微微轉動起來,露出底下的凹槽:“不是擺棋,是填子。你看這棋盤的紋路,和九宮魚棋的殘局一模一樣——上次在石島石碑背麵看到的,少了七子。”他忽然笑出聲,“老影要是在這兒,保準說咱們踩了他的棋譜。”
阿影忽然指著階頂的冰壁:“不止呢,你看那上麵的字!”火把往上一揚,冰壁上赫然刻著行狂草:“一子錯,滿盤枯”,落款是個模糊的“影”字。
“你娘的字?”林小滿挑眉。
“像,但比我娘的筆鋒狠。”阿影指尖劃過字跡,“這‘枯’字最後一筆拖得太長,都快摸到石階了,像是在指什麼。”
“指咱們腳下的魚鑰唄。”小王蹲下身,抓起枚魚鑰就要往凹槽裡塞,被林小滿一把按住:“急什麼?九宮棋講究‘隔子打子’,你這莽撞樣,怕是要把咱們都困在這兒。”他從懷裡掏出用油布包好的七枚魚鱗,正是之前在各處收集的子母魚鱗,“你看這魚鱗邊緣的齒痕,三枚母鱗帶缺口,四枚子鱗是完整的,對應棋盤上的‘活眼’和‘死穴’。”
火把忽然“劈啪”響了聲,火星濺在最近的魚鑰上,那魚鑰竟“哢”地轉了半圈,露出個極小的星象圖——是北鬥七星裡的“天樞”。
“有了!”林小滿眼睛一亮,“上次在閘門那用的七星陣,這兒又用上了!”他將刻著“天樞”的母鱗嵌進魚鑰,那枚魚鑰立刻沉下去半分,階壁的苔蘚亮得更盛,照亮了上麵的四階台階,“按星序來,錯不了。”
小王依葫蘆畫瓢,抓起枚子鱗就要往“天璿”位塞,卻被阿影攔住:“等等,你看這棋盤的邊框——”她用火把沿著階壁掃過,原來棋盤邊緣刻著圈水紋,每道水紋裡都藏著個小字,連起來是“陽順陰逆”,“子鱗屬陰,得反著轉半圈才能嵌進去。”
果然,小王將子鱗翻轉半圈,魚鑰“哢”地歸位,水紋裡的小字竟開始流動,像活過來的小魚。林小滿忽然發現,每歸位一枚魚鑰,階壁上就浮現出段魚形暗紋,七枚歸位時,暗紋竟連成了條完整的冰蛇魚,魚尾恰好指向第七階的暗門。
“這設計比暗影會那幫蠢貨強多了。”小王得意地踹了踹暗門,“看吧,還是得聽……”話沒說完,暗門突然往裡凹陷,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裡傳來“滴答”聲,像是水滴落在空壇裡。
林小滿示意眾人滅了火把,隻留著阿影腰間的熒光魚皮引路。洞裡果然擺著七個陶壇,壇口蒙著魚鰾膜,膜上都畫著魚形,隻是有三壇的魚嘴是張開的,四壇閉著嘴。
“活口吞鱗,閉口藏珠。”林小滿想起老影說過的話,將三枚母鱗分彆塞進張嘴的壇口,魚鰾膜立刻收緊,壇身震動起來,吐出三枚青銅鑰匙,鑰匙柄正是魚形,“這才是開下一道門的玩意兒。”
小王剛拿起枚鑰匙,就聽阿影低呼:“彆動!你看壇底!”火把重新亮起,隻見閉著嘴的陶壇底下刻著星圖,正是之前漏看的“搖光”位,“剛才漏了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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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啊,七枚都嵌完了……”林小滿忽然一拍額頭,“母鱗是三枚,子鱗四枚,合著是七子,可北鬥有七星,剛才那棋盤上的‘搖光’位,咱們用的是子鱗,按‘陽順陰逆’,該用母鱗才對!”
他趕緊摳出“搖光”位的子鱗,換上最後枚備用的母鱗,陶壇果然“哢”地裂開道縫,掉出枚更小的魚鑰,上麵刻著個“影”字。阿影接過魚鑰時,指尖忽然被劃破,血珠滴在鑰柄上,鑰身竟亮起紅光,映得洞壁上的字跡格外清晰——是段口訣:“三活三死,一子定乾坤”。
“這才對嘛。”林小滿笑著擦掉額頭的汗,“暗影會改了母鱗數量,想讓咱們在最後一步出錯。”他將三枚青銅鑰匙插進暗門的鎖孔,鑰匙轉動時,洞裡突然響起“嘩啦啦”的水聲,像是有魚群從頭頂遊過。
暗門緩緩打開,外麵竟是片地下湖,水麵漂浮著些冰製的棋盤格,每格都蹲著隻冰雕魚,魚嘴銜著枚玉片。阿影忽然指著最中間的玉片:“那上麵的字……是我娘的名字!”
林小滿接過小王遞來的長杆,勾過那片玉片,玉麵刻著“歸墟九宮”四個字,背麵是幅微型水脈圖,標注著“影族禁地”的位置。他忽然明白,所謂的探險,不過是跟著前人的足跡,把被篡改的機關一點點撥亂反正,就像這棋盤上的魚鑰,錯了一枚,整盤都得重來。
小王正用長杆撈起片玉片,上麵刻著“貪吃”二字,氣得他扔進湖裡:“罵誰呢這是!”濺起的水花落在冰雕魚上,竟融出個小坑,露出裡麵的青銅機芯,“嘿,這玩意兒還帶機關的!”
林小滿望著遠處湖麵上的冰雕魚群,忽然覺得這歸墟就像盤下不完的棋,每顆子都藏著故事——阿影娘的魚鑰,老影的棋譜,甚至暗影會那些錯置的母鱗,都在這局裡缺一不可。他將玉片收好,忽然笑道:“看來今晚能吃上烤魚了,湖裡的冰蛇魚,比上次石島的肥。”
“算你還有點良心。”小王樂顛顛地解下漁具,沒注意阿影正對著那枚“影”字魚鑰出神,魚鑰的紅光映在她眼底,像極了石島石碑上未乾的刻痕。
地下湖的水聲漸大,像是在催促他們往下一局走去。林小滿知道,真正的“九宮”棋局才剛展開,而他們手裡的魚鑰,才剛湊齊一半。但此刻看著身邊人忙著烤魚的身影,聽著冰雕魚偶爾發出的“哢嗒”聲,忽然覺得這局棋,慢些下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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