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後的通道泛著暖黃的光,敲打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像有人在用骨瓷錘敲打青銅。林小滿推開門時,被裡麵的景象驚得頓住了腳——這是間巨大的石室,穹頂嵌滿影晶石,將影網的銀光折射成細碎的星子,三十多個穿著古墟布衫的工匠圍在中央的熔爐旁,正用骨瓷刀在灼熱的金屬上雕刻紋路。
熔爐是三足形狀,與玄黃古墟的骨瓷爐如出一轍,隻是爐身裹著層流動的影氣,像披著件黑色的紗衣。爐口飄出的煙不是灰黑色,而是半透明的,煙絲在空中凝結成地脈紋的形狀,緩緩落進工匠們手中的模具裡。
“是持玉人來了。”最年長的工匠轉過身,他手裡的骨瓷刀還在發燙,刀尾刻著的“玄”字與守脈家族的玉佩同源,“我是守玄,守脈子的父親。”
小王手裡的喚影笛“啪”地掉在地上:“您……您不是封在骨瓷爐裡了嗎?”
守玄笑了,眼角的皺紋裡還沾著爐灰:“是封了二十年,但影網的地脈氣能養人,去年才借著影心的力醒過來。”他指著熔爐,“這是‘影心爐’,古墟工匠用影氣和地脈火熔隕鐵的地方,玄煞要找的地脈隕鐵,就在爐底沉著。”
林小滿盯著熔爐底部,那裡果然有塊黑石在發光,形狀與沉槨潭找到的隕鐵碎片完全吻合,隻是體積大了十倍不止。“玄煞想熔了隕鐵?”
“不止,”守玄往爐裡添了塊影晶石,“他要用地脈隕鐵重鑄影核,讓影核和地脈氣徹底共生。那樣一來,彆說裂脈穀,整個歸墟的影子都會被他控製。”
工匠們停下手裡的活,其中個梳雙環髻的女子舉起塊半成品金屬片:“我們在隕鐵裡摻了骨瓷粉,能暫時鎖住地脈氣,但玄煞帶的影蝕粉能化掉瓷粉,再過三個時辰,爐底的封印就撐不住了。”
金屬片上的地脈紋果然在慢慢變淡,像被水衝淡的墨跡。阿影突然指著爐身的凹槽:“這些凹槽的形狀,和影網的節點能對上!”
守玄點頭:“影心爐本就是影網的陣眼,凹槽裡該嵌‘影紋鑰’才能啟動護爐陣,可三年前最後一把鑰被影蟻啃壞了……”他突然看向林小滿懷裡的黑石,“沉槨潭的隕鐵碎片,或許能代替影紋鑰。”
林小滿將黑石嵌進凹槽,爐身突然劇烈震顫,影氣裹著的地脈火“騰”地竄高半尺,工匠們手中的金屬片同時亮起,上麵的地脈紋變得清晰如刻。“真的管用!”守玄激動地用骨瓷刀敲擊爐沿,“但還缺兩樣東西——影網的‘本影’和活影水的‘真魂’。”
“本影是什麼?”小王舉著螃蟹籠湊過來,小家夥被爐溫燙得焦躁,舉著螯鉗在籠裡轉圈,籠壁的竹條被劃出“哢嗒”聲,竟與工匠們敲打金屬的節奏漸漸重合。
守玄指著穹頂的影晶石:“影網的本影就是最初織網時用的影子,藏在影晶石裡,得用喚影笛吹‘歸巢調’才能引出來。”他又看向阿子懷裡的骨瓷盒,“活影水的真魂在守脈子的影子裡,隻有他自願獻祭影子,才能讓水的靈力融進爐裡。”
阿子臉色一白,攥緊了骨瓷盒:“獻祭影子……是不是就再也沒有影子了?”
守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暫時沒有,但隕鐵重鑄後,地脈氣會還你一個更結實的影子。當年我父親就是這麼做的。”
小王突然舉起螃蟹籠:“蟹將軍的影子行不行?它的影氣比誰都足!”小家夥像是聽懂了,突然用螯鉗夾斷籠門,竄到影心爐旁,對著爐口的煙圈“哢嗒”叫,影子在爐光裡被拉得很長,邊緣泛著金箔的光。
林小滿按住他的肩膀:“彆胡鬨。”他接過阿影遞來的喚影笛,“我來吹歸巢調,守脈子,你要是信我,就把活影水倒進爐裡。”
笛音響起時,穹頂的影晶石突然炸開銀花,無數細小的影子從石縫裡鑽出來,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順著影網的紋路往影心爐聚攏。這些影子比普通影子更黑更沉,落進爐裡時,地脈火突然變成青藍色,發出龍吟般的轟鳴。
“是本影!”守玄大喊,“快倒活影水!”
阿子閉著眼將骨瓷盒裡的水全潑進去,透明的液體遇著青藍火焰,竟化作無數個小光人,每個光人都長著守脈子的臉,他們圍著隕鐵跳舞,光腳踩過的地方,地脈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
就在這時,石室入口傳來“轟隆”巨響,玄煞帶著幾個沒被影蟻困住的影奴闖了進來,手裡的影蝕粉壇子往爐邊扔:“我看你們往哪躲!”
壇子在半空被守玄用骨瓷錘砸爛,影蝕粉卻像活物似的往影心爐飄去,所過之處,影網的銀光紛紛熄滅。林小滿突然想起螃蟹籠的竹條聲,對著小王喊:“按剛才的節奏敲爐沿!”
小王立刻撿起地上的骨瓷刀,跟著螃蟹的“哢嗒”聲敲打爐沿。奇怪的是,這雜亂的聲響竟形成道無形的牆,影蝕粉撞上來,紛紛化作黑煙。守玄眼睛一亮:“是‘骨瓷音障’!古墟記載過,活物的自然聲能破影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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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們也跟著敲起來,骨瓷刀、青銅錘、甚至有人用手掌拍擊金屬片,各種聲音混在一起,像場野性的祭祀樂。影蝕粉徹底被擋住了,玄煞的影奴剛要衝上來,就被青藍火焰的熱浪掀飛,影身在空中散成黑煙。
“不可能!”玄煞掏出最後一把影蝕粉,親自往爐口撒去。林小滿突然將黑石從凹槽裡拔出來,反手扔向玄煞——黑石的地脈紋在半空亮起,正好將影蝕粉兜在裡麵,粉粒遇著石麵,竟像雪花似的融化了。
“隕鐵碎片能克影蝕粉!”林小滿喊道。守玄立刻指揮工匠們將嵌在岩壁裡的隕鐵碎塊全撬下來,這些碎片是當年開采時剩下的,此刻被工匠們擲向影奴,每塊碎片都像燒紅的烙鐵,碰著影身就燃起青火。
玄煞被逼到石室角落,看著影心爐裡的隕鐵漸漸發紅,突然發出淒厲的笑:“就算我得不到,你們也彆想成!”他撞向支撐穹頂的石柱,影氣順著他的手掌鑽進石縫,石柱竟開始龜裂!
“他要毀了影心爐!”阿影吹起喚影笛,笛音急促如警鈴,影網突然收緊,像條巨蟒纏住石柱,暫時止住了裂縫。但影網的銀光越來越暗,顯然撐不了多久。
林小滿突然跳進爐邊的地脈火裡——青藍火焰沒灼傷他,反而像水似的裹著他往爐底沉。守玄驚呼:“你乾什麼!地脈火會燒了你的影子!”
“我知道。”林小滿的聲音從火裡傳來,帶著奇異的回響,“但隕鐵要有人引導才能成型。”他的手觸碰到滾燙的隕鐵時,沉槨潭那塊黑石碎片突然從懷裡飛出,融進巨大的隕鐵中。
隕鐵發出刺眼的光,將林小滿的影子拉得無限長,影子順著地脈紋鑽進石縫,竟將龜裂的石柱一點點補好。工匠們看得呆了,守玄突然跪倒在地,對著熔爐行叩拜禮:“是地脈選中的人……古墟的預言應驗了!”
小王突然發現,林小滿的影子從火裡伸出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像在安慰他彆擔心。阿影握緊了喚影笛,笛音變得溫柔,與影心爐的轟鳴交織成和諧的調子。
盞茶功夫後,林小滿從地脈火裡走出來,身上沒沾半點火星,隻是影子比之前淡了些。影心爐裡的隕鐵已經鑄成塊圓盤,盤上的地脈紋流轉不息,邊緣嵌著圈骨瓷珠,正是工匠們剛才雕刻的半成品。
“成了。”林小滿拿起圓盤,重量竟輕得像片羽毛,“這叫‘地脈盤’,能穩住歸墟所有的地脈氣,影核再也聚不起來了。”
玄煞看著圓盤,突然癱坐在地,黑袍下的影氣漸漸消散,露出張蒼老的臉——原來他早就被影核反噬,全靠影蝕粉吊著命。“我輸了……輸得徹底。”
守玄讓人將他帶下去看管,轉身對林小滿拱手:“按古墟規矩,地脈盤該由持玉人保管。但它需要影心爐的地脈火養著,你若要帶走,得每月來裂脈穀一次。”
小王突然指著螃蟹,小家夥不知何時鑽進了影心爐,正趴在冷卻的地脈盤上打盹,金箔披風被爐煙熏成了灰黑色,卻依舊威風。“它倒會享福!”
林小滿笑著將螃蟹拎出來,小家夥竟用螯鉗夾著塊隕鐵小碎片,像是在討賞。“看來它也想留個紀念。”
工匠們重新開始工作,影心爐的地脈火變回溫暖的橙紅色,爐口飄出的煙絲在石室裡織出張新的影網,比之前更密更亮。守玄送他們到暗門口時,塞給林小滿本藍布封皮的冊子:“這是骨瓷術的全本,你救了古墟,該得的。”
冊子的最後一頁畫著幅地圖,標注著歸墟之外的一處遺址,旁邊寫著“蝕龍淵”三個字。林小滿指尖劃過那三個字,沉槨潭的黑石碎片突然在口袋裡發燙,與地脈盤的光隱隱呼應。
“看來這地脈盤的事還沒完。”阿影看著地圖,“蝕龍淵……聽著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小王把隕鐵碎片塞進螃蟹籠:“管它什麼淵,有蟹將軍在,怕啥!”小家夥配合地“哢嗒”一聲,舉著碎片晃了晃。
影網在身後慢慢合攏,將影心爐的暖光擋在裡麵。林小滿低頭看著懷裡的地脈盤,盤上的地脈紋正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起伏,像有了生命。他知道,裂脈穀的事結束了,但歸墟之外的蝕龍淵,又在等著他們了。
不過沒關係,身邊的人還在,手裡的線索還在,連隻螃蟹都帶著隕鐵碎片當勳章,這趟旅程,總歸要熱熱鬨鬨地走下去。林小滿抬頭望向穀外的天光,突然加快了腳步,小王和阿影笑著跟上,三人的影子在影網的銀光裡交織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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