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著雪粒灌入冰縫,張驍的後背緊貼著嶙峋的岩壁,陳青梧捏著銀針的手微微發抖。針尖刺入他手臂的瞬間,一股黑血順著皮膚蜿蜒而下,滴在雪地上“嗤”地騰起白煙。
“忍著點。”她低聲道,嗓音沙啞。
張驍咬住牙關,額角的冷汗凝成冰碴:“這毒倒是比老陸泡的蛇酒還帶勁。”
陳青梧瞪他一眼,手上力道卻輕了幾分:“還有心思貧嘴?再晚半刻,你這胳膊就得鋸了。”
冰縫外傳來幾聲模糊的犬吠,像是從極遠處飄來的鬼哭。張驍側耳聽了片刻,忽然扯開凍僵的嘴角:“三頭軍犬,東歐種的,耳朵尖帶卷毛——那幫孫子倒是舍得下本錢。”
“這時候你倒成犬類專家了?”陳青梧收起銀針,撕下一截衣擺浸了雪水,重重按在他灼傷的皮膚上。
張驍“嘶”地倒抽冷氣,脖頸青筋暴起:“輕點!我這皮肉又不是墓裡的夯土!”
陳青梧沒理他,指尖撫過岩壁上的冰層。幽藍的熒光從縫隙深處滲出來,映得她眉眼森冷——是鈾礦石。那些納粹瘋子,竟在礦洞裡埋了整整一脈輻射源。
“日誌裡說,鉛盒能隔絕十二個時辰。”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出了這山,你我都得去防化部隊喝一壺。”
張驍摸出懷裡的鉛盒,金屬表麵結著霜花:“總比變成那勞什子‘永生者’強。”他頓了頓,喉結滾動,“剛才……對不住。”
陳青梧動作一滯。
菌絲噴出的孢子讓她也產生了片刻幻覺——漫天大雪化作血雨,張驍的瞳孔染成熒綠,洛陽鏟的鋒刃貼著她咽喉劃過。若不是劍鞘擊腕的劇痛喚醒神智,此刻冰縫裡怕是要多一具屍體。
“下次再犯癔症,”她將染血的布條纏緊,“我就把你捆了扔給那些軍犬加餐。”
犬吠聲陡然逼近。
陳青梧猛地貼緊岩壁,古劍在掌心轉過半圈。三點幽綠的光刺破雪幕,軍犬獠牙間垂落的涎水冒著熱氣,利爪刨地的悶響像是催命鼓點。
“硫磺粉還剩多少?”張驍摸索著解開腰間皮囊。
“夠請它們吃頓火鍋。”陳青梧勾起冷笑,劍尖挑起一捧雪,“老規矩?”
三頭軍犬同時撲入冰縫的刹那,硫磺粉混著雪粒迎頭罩下。為首的獵犬哀嚎著翻滾在地,爪子在冰麵上刮出深深白痕。張驍甩出鐵鏈纏住第二隻的脖頸,陳青梧的劍鋒精準刺入第三隻的鼻尖——那裡有簇敏感的神經,是獵犬唯一的弱點。
“留活口!”陸子銘的喊聲混在風裡。
一道黑影從冰縫頂端躍下,發丘印擦著張驍的耳畔飛過,正砸中試圖偷襲的第四隻軍犬。那畜生嗚咽著癱軟下去,露出頸間閃著紅光的追蹤器。
“俄國軍方最新型號,五十公裡內實時定位。”陸子銘撿起發丘印,鏡片後的目光冷冽,“我們得挪窩了。”
張驍一腳碾碎追蹤器,猩紅碎屑滲入雪中:“挪哪兒?這鬼地方連耗子洞都被輻射醃入味了。”
陳青梧忽然劍指冰縫深處:“那裡有風。”
鈾礦石的熒光儘頭,隱約可見人工開鑿的階梯。台階上積著厚厚的冰殼,幾具凍僵的屍骸呈攀爬狀凝固,納粹製式懷表從某隻青黑的手掌中滑落,表鏈上結滿冰晶。
陸子銘蹲下身,鑷子尖挑起懷表:“1945年4月……漢斯·克勞澤,黨衛軍特種礦產勘探隊隊長。”表蓋內側的照片已經泛黃,穿少校製服的男人摟著妻女,背景是慕尼黑的市政廣場。
“求永生者,終成枯骨。”陳青梧輕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