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祭壇巨廳仿佛被投入了一塊巨大的祖母綠寶石。沒有預兆,沒有漸變,濃鬱得化不開的綠光如同粘稠的潮水,瞬間從穹頂那由無數熒光石排布而成的獵戶星座傾瀉而下,淹沒了每一寸空間。光不再是靜止的,它像擁有生命的活物,在冰壁上流淌、蠕動,將張驍、陳青梧和陸子銘三人蒼白的臉映得如同鬼魅。
“來了!”張驍低吼一聲,聲音在粘稠的光波裡顯得有些沉悶,他手中的青銅古劍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劍身那些古老難辨的符文竟也隨之泛起微弱的毫光。
幾乎就在張驍話音落下的同時,陳青梧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那柄沉重異常的隕鐵巨斧,猛地劇震起來!一股沛然莫禦的吸力驟然從中央祭台方向傳來。陳青梧隻覺虎口一麻,五指再也無法扣緊冰冷的斧柄。
“小心!”旁邊的陸子銘驚呼,下意識想去抓陳青梧的胳膊。
“撒手!”張驍的喝聲更快一步。
陳青梧反應極快,在張驍出聲的刹那便已鬆開了手。隻見那柄暗沉無光、斧刃上還殘留著古老血跡和冰屑的隕鐵巨斧,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攫住,嗡鳴著離地而起!它懸停在離冰麵不足一尺的空中,斧刃直指祭台,短暫的停滯之後,猛地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烏光,呼嘯著朝祭台中央那個凹槽激射而去!
“哐——嚓!”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金屬契合聲響徹整個冰廳,震得穹頂的冰棱簌簌掉落。隕鐵斧嚴絲合縫地嵌入凹槽,仿佛它本就是祭台上生長出來的一部分。斧柄上纏繞的古老屍布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就在斧身完全嵌入的瞬間,祭台表麵那些原本黯淡沉寂的、用某種暗紅色礦物描繪的複雜線條和盧恩符文,驟然亮起!血一樣的光華沿著紋路急速蔓延,瞬間勾勒出一個龐大、詭異、充滿原始力量的圖案,將整個祭台點亮。
整個冰廳都在震動。
“成了?”陸子銘聲音發顫,眼鏡片上反射著祭台刺目的紅光和穹頂流淌的綠光,他握著軍用強光手電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
張驍臉色卻陡然一變,他的目光死死盯住腳下光滑如鏡的冰麵。“不對!地氣在翻湧!退!快離開祭台範圍!”
他的示警帶著卸嶺力士特有的、對地脈變動近乎本能的敏銳。然而,還是晚了半步。
“哢嚓——轟隆!”
令人牙酸的巨大冰裂聲,如同遠古巨獸在腳下蘇醒咆哮!一道深不見底的漆黑裂縫,毫無征兆地在祭台正前方不足兩米處的冰麵上猛地撕開!裂縫急速擴張、蔓延,如同一條擇人而噬的黑色巨蟒,瞬間就逼近了三人立足的邊緣!碎裂的冰塊和冰渣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從裂縫深處噴射出來,帶著刺耳的尖嘯。
伴隨著冰塊的噴射,一股灼熱無比、裹挾著濃烈硫磺氣息的熾熱氣流,如同無形的攻城巨錘,從裂縫深處猛烈地噴薄而出!
“是地熱噴口!”陸子銘的聲音都變了調,他剛穩住被震得踉蹌的身體,灼熱的氣浪就撲麵而來,眼鏡片瞬間蒙上一層白霧,皮膚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青梧!”張驍的反應快到了極致。在裂縫撕開、熱浪噴湧的千鈞一發之際,他體內的搬山秘法真氣驟然爆發,身形如鬼魅般搶前一步,左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因腳下冰麵突然傾斜而向後滑倒的陳青梧的手腕,猛地向後一帶!同時,他右手緊握的青銅古劍爆發出更強烈的青芒,劍尖向下,狠狠刺入尚未碎裂的冰麵!
“嗤啦!”劍鋒入冰,強大的力量暫時穩住了兩人的身形。
陳青梧被張驍猛地拽回,身體不由自主地撞進他懷裡,驚魂未定。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張驍胸膛的劇烈起伏和手臂肌肉賁張的力量,一股灼熱的氣浪擦著她的後背掠過,將她的發梢都燎得微微卷曲。她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剛才立足的地方——那裡已經變成一個翻湧著灼熱白氣的巨大黑洞,冰麵融化塌陷,邊緣還在滋滋作響。
“老陸!”張驍穩住陳青梧,立刻看向另一側的陸子銘。
陸子銘此刻正狼狽不堪。他離噴口稍遠,但那股強勁的熱風將他整個人掀得向後飛跌出去,軍用背包重重砸在冰壁上,發出一聲悶響。他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勉強用帶著戰術手套的手扒住一塊凸起的冰棱止住身形。他的戰術外套後背被噴濺的熱水和硫磺蒸汽燙出幾個小洞,正冒著絲絲白煙。
“咳咳…我沒事!死不了!”陸子銘掙紮著爬起來,劇烈咳嗽,臉上沾滿了冰屑和硫磺粉末,顯得異常狼狽。他迅速檢查了一下裝備,幸好背包裡的儀器似乎沒受損。“媽的,這鬼地方下麵是火山嗎?”
“是地脈之氣被強行引動了!”張驍目光銳利如鷹,掃視著那如同火山口般噴吐著灼熱氣息和硫磺蒸汽的裂縫,又抬頭看向穹頂那依舊在瘋狂流淌的綠色極光和下方血光刺目的祭台。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樣狂暴的能量在冰廳內激烈碰撞、糾纏。“祭壇啟動了某種古老的力場,強行撬開了地殼薄弱處!這斧頭…是個能量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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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的震動並未停歇,反而愈演愈烈。祭台周圍原本厚實堅固的冰麵,在隕鐵斧嵌入後散發的詭異高溫和地熱噴口的雙重夾擊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化、消融。冰水混合著硫磺蒸汽,在冰麵上肆意流淌,形成一片片冒著氣泡的渾濁水窪。更多的細密裂紋從祭台和地熱噴口處輻射開來,如同瀕臨破碎的蛛網,發出持續不斷的“哢哢”聲,令人頭皮發麻。
“這冰撐不住了!”陳青梧臉色發白,她能感覺到腳下的冰層在變薄、變脆,隨時可能徹底崩塌。她手中的古劍“蟬鳴”也發出清越的劍吟,劍身微微震顫,似乎也在預警著巨大的危險。她緊盯著祭台中央那柄仿佛已經與整個祭壇融為一體的隕鐵巨斧,斧身周圍的空間都因為高溫而微微扭曲,“這斧頭嵌進去,怎麼感覺像是打開了地獄的鍋爐閥門?”
“不是地獄,是祭壇的‘爐膛’!”張驍眼神凝重無比,他體內的真氣高速運轉,抵抗著腳下傳來的劇烈震動和越來越高的溫度,汗水剛滲出額頭就被蒸乾,“這祭台…在加熱!它需要熱量來完成某種獻祭儀式!極光是引子,隕鐵斧是鑰匙,地熱就是它點燃的爐火!我們必須阻止它繼續升溫,否則這冰廳就是我們的水晶棺材!”
他話音未落,異變再生!
“嗡——!”
一聲更加深沉、更加宏大的嗡鳴從祭台底部傳來。伴隨著這聲嗡鳴,祭台表麵那些流淌著血光的符文驟然光芒大盛,亮度瞬間提升數倍!一股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灼熱衝擊波以祭台為中心,猛地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小心衝擊!”張驍厲喝,雙臂交叉擋在身前,青銅古劍橫亙在前,劍身青芒暴漲,形成一道凝實的真氣屏障護住自己和身後的陳青梧。
陳青梧也瞬間將古劍“蟬鳴”豎於身前,內力灌注,劍鋒發出一聲清越的錚鳴,一層淡青色的光暈流轉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