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沿著掌心蔓延,陳青梧終於握住了那柄懸浮於倒立金字塔頂端的隕鐵矛。入手沉重異常,非金非石,一種古老而蠻荒的悸動透過矛身直抵靈魂深處。矛尖深深嵌入塔頂的凹槽,嚴絲合縫,仿佛它本就是這詭異鏡宮的心臟。
“成了!”陸子銘的聲音在空曠的溶洞水潭邊響起,帶著一絲緊繃的激動。他和張驍站在水潭邊緣,緊張地注視著水潭中央那片倒映著整個溶洞星圖的奇異水域。陳青梧半個身子浸在冰冷的潭水中,奮力向上拔取。
就在隕鐵矛脫離凹槽的瞬間——
嗡!
一聲低沉到幾乎要撕裂內臟的嗡鳴驟然爆發!並非來自耳膜,而是直接錘擊在每個人的骨骼深處,震得潭水劇烈沸騰,濺起數米高的浪花。整個倒立金字塔猛地向內坍縮了一瞬,隨即,溶洞穹頂之上,那些曆經千萬年才凝結成形的巨大鐘乳石,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聲,蛛網般的裂痕瞬間爬滿!
“不好!自毀機關!”張驍瞳孔驟縮,厲聲嘶吼,聲浪在狂暴的嗡鳴中顯得微弱,“青梧!快上來!”
陳青梧也感覺到了腳下金字塔的劇烈震動和那股源自地心深處的恐怖力量正在蘇醒。她不敢有絲毫耽擱,雙腳猛蹬塔身借力,抱著沉重的隕鐵矛,如同一條受驚的銀魚,奮力向水潭邊緣遊去。冰冷的潭水此刻仿佛擁有了生命,帶著巨大的吸扯力,要將她拖回那崩塌的中心。
“接住!”陸子銘反應極快,手中早已準備好的、帶有飛爪的繩索如同毒蛇出洞,精準地甩向陳青梧。張驍更是毫不猶豫地撲入淺水區,伸長手臂,青筋暴起。
陳青梧抓住繩索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將她向上拉扯,同時張驍也抓住了她的手臂。兩人合力,硬生生將她從翻湧的潭水中拖了出來,重重摔在濕滑的岩石地上。隕鐵矛脫手飛出,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矛身幽藍的光芒急促閃爍,仿佛在呼應著這方空間的毀滅。
嗡鳴聲陡然拔高,變成了撕裂耳膜的尖嘯!
轟隆!轟隆!轟隆!
仿佛沉睡的地脈巨龍被徹底激怒,開始了瘋狂的翻滾。整個山腹溶洞如同暴風雨中的破船,劇烈地搖晃、顛簸!頭頂,一根需要數人合抱的巨大鐘乳石再也支撐不住,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斷裂聲,裹挾著億萬鈞之力,朝著三人剛剛立足的水潭狠狠砸落!
“跑!”張驍目眥欲裂,一把抄起地上的隕鐵矛,另一隻手死死抓住陳青梧的胳膊,將她拽離原地。陸子銘早已轉身,朝著來時的水道方向亡命狂奔。
“嘩——轟!”
鐘乳石砸入深潭,激起的水浪如同海嘯,瞬間將三人拍倒在地,冰冷的潭水混合著碎裂的石塊劈頭蓋臉砸下。緊隨其後的,是更恐怖的連鎖崩塌!支撐著巨大洞窟空間的岩柱,一根接一根地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迅速爬滿粗大的裂縫,碎石如雨點般簌簌落下,轉瞬間就變成巨岩轟然墜落!
“左邊!”陸子銘在泥濘和碎石中翻滾爬起,聲音因嗆水和恐懼而嘶啞。他指向一條相對狹窄、尚未被大塊落石完全封死的縫隙,那是他們潛入水潭時經過的一條側向甬道。此刻,這縫隙在煙塵彌漫、巨石崩落的背景下,成了唯一的生路。
三人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衝向那條縫隙。每一次落腳都伴隨著地麵的劇烈震顫,頭頂是不斷砸落的碎石和粉塵,濃重的土腥味混合著岩石摩擦產生的焦糊味,嗆得人喘不過氣。身後,是末日般的景象:巨大的岩柱接連倒塌,砸在地麵上引發二次崩塌,騰起的煙塵如同渾濁的巨浪,吞噬著一切光線和空間。那曾經倒映著璀璨銀河的水潭,此刻已被巨石填埋,渾濁的水流從縫隙中洶湧溢出。
“咳咳……快!後麵全塌了!”陳青梧劇烈咳嗽著,臉上沾滿泥汙,手臂被飛濺的碎石劃開一道血口,火辣辣地疼。她回頭瞥了一眼,心臟幾乎跳出胸腔——他們剛剛衝出的那片區域,已被傾瀉而下的山岩徹底掩埋,煙塵滾滾如黃龍,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們追來!
“前麵沒路了!”衝在最前麵的張驍猛地刹住腳步,低吼道。縫隙的儘頭,赫然被一堆崩落的巨石堵得嚴嚴實實,隻留下上方一道狹窄得僅容一人勉強鑽過的縫隙,透出微弱的光。而腳下,大地仍在瘋狂震顫,身後的崩塌轟鳴如同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
“上麵!”陸子銘抬頭,眼神銳利如鷹隼,瞬間鎖定了那縫隙上方,“有鏈子!青銅的!”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縫隙頂端幽暗的岩壁上,果然垂掛著幾根粗大的青銅鎖鏈,深深嵌入岩體,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綠色銅鏽,在彌漫的粉塵中若隱若現。這似乎是古代建造者留下的某種結構支撐,此刻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先上!”張驍當機立斷。他深吸一口氣,搬山道人的傳承在體內運轉,雙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猛地蹬踏岩壁,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向上竄起數米,險險避開腳下因震動而裂開的一道深縫。他的目標是那幾根粗大的青銅鏈中最靠近邊緣的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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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張驍精準地抓住了冰冷的青銅鏈,巨大的慣性帶著他的身體狠狠撞在岩壁上,痛得他悶哼一聲。銅鏽簌簌落下,鏈環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青梧!快!”張驍穩住身形,立刻向下伸出手臂,手臂肌肉虯結,青筋畢露。
陳青梧沒有絲毫猶豫,借著陸子銘在下方奮力一托的助力,她敏捷地躍起,抓住張驍的手腕。張驍低吼一聲,手臂爆發出卸嶺力士的蠻力,硬生生將她整個人拽了上去,讓她也抓住了旁邊一根稍細的青銅鏈。冰冷的青銅觸感刺骨,粗糙的銅鏽磨礪著掌心。
“老陸!”陳青梧剛穩住,立刻焦急地向下喊。
陸子銘在下麵,崩塌的煙塵巨浪幾乎已撲到他的後背!他猛地將手中的強光手電筒咬在嘴裡,後退幾步,一個衝刺,腳踏在嶙峋的岩壁上借力,身體騰空而起!他的動作帶著發丘天官特有的靈巧與精準,雙手如同鐵鉗,穩穩地抓住了張驍和陳青梧下方的一根青銅鏈。
轟!!!
就在陸子銘雙腳離開地麵的瞬間,他們剛才立足的那片區域連同堵路的巨石堆,被後方席卷而來的、如同山崩海嘯般的岩土洪流徹底吞沒!巨大的撞擊聲和岩石粉碎的爆鳴震耳欲聾,狂暴的氣浪裹挾著碎石和濃密的粉塵,狠狠衝擊在三人的後背!
“呃啊!”
“抓緊!”
三人被氣浪衝得如同狂風中的樹葉,身體猛烈地撞擊在岩壁上,青銅鏈劇烈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陳青梧悶哼一聲,先前手臂的傷口在撞擊中再次撕裂,鮮血順著小臂流淌,滴落在下方翻滾的煙塵裡。陸子銘咬著手電,強光在煙塵中胡亂晃動,映照出他因窒息和撞擊而蒼白的臉。張驍死死扣住鎖鏈,指關節捏得發白,手臂肌肉因過度用力而瘋狂顫抖,他艱難地扭過頭,目光掃過陳青梧流血的手臂和陸子銘狼狽的身影,眼中充滿了血絲和決絕。
“不能停!往上爬!這鏈子連著上麵!”張驍嘶啞的聲音穿透轟鳴,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勁。他率先用腳蹬住岩壁,手腳並用,沿著粗大冰冷的青銅鏈,一點一點地向上方那道狹窄的透光縫隙挪去。每一下移動都異常艱難,鏈環在重壓下嘎吱作響,不斷有碎石從頭頂的縫隙邊緣被震落,擦著身體砸下。
求生的意誌壓倒了一切。陳青梧忍著劇痛,將受傷的手臂纏繞在鎖鏈上,用另一隻手和雙腳配合著向上攀爬,鮮血在青銅鏈上留下刺目的暗紅痕跡。陸子銘緊隨其後,他動作相對輕靈,但每一次發力都牽動著被氣浪衝擊的臟腑,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就在他們艱難攀爬,距離那道透光的縫隙僅有咫尺之遙時——
轟!轟!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