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彌漫著一股甜膩的腥氣,混雜著潮濕泥土和腐爛植物的味道,沉甸甸地壓在胸口。張驍深吸一口氣,肺部卻像被什麼黏稠的東西堵住,呼吸都帶著幾分費力。他握緊手中的青銅劍,劍身冰涼,透過掌心傳來一絲微弱的安定感。前方,那座被無數暗紅色藤蔓纏繞的圓形石質結構——瑪雅祭井,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如同一個沉睡的巨獸,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這地方……感覺比剛才更邪門了。”陳青梧輕聲說道,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柄名為“古劍”的劍柄。劍鞘古樸,沒有任何華麗紋飾,卻自有一股沉凝的韻味。她那雙總是帶著幾分靈動的眸子,此刻也染上了些許凝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陸子銘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在幽藍菌光下反光的金絲眼鏡,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鎮定些,但他微微發白的指節還是暴露了內心的緊張。“根據瑪雅建築的常規模製,祭井外圍通常會設有警示區域或殉葬坑。這些血色藤蔓的分布……似乎並非完全自然生長,更像是一種有意識的護衛。”他聲音有些乾澀,帶著學者特有的分析腔調,卻掩不住那絲顫抖。
三人呈品字形緩慢向前推進,腳下是鬆軟而富有彈性的腐殖層,踩上去幾乎不發出聲音。周圍岩壁上,那些粗壯如臂的暗紅藤蔓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表麵覆蓋著一層黏滑的液體,在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油膩的光澤。空氣中那股甜腥味愈發濃重,源頭似乎就在前方不遠處,那片緊挨著祭井基座的區域。
“小心腳下。”張驍低喝一聲,青銅劍向前虛指。隻見前方地麵上,散落著一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現代物品——一個撕裂的帆布背包半埋在腐葉中,旁邊滾落著一隻軍用水壺,壺身布滿凹痕,還有幾段斷裂的尼龍繩,散亂地糾纏在一起。
陳青梧蹲下身,用古劍的劍鞘輕輕撥開覆蓋在上麵的落葉。她的動作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什麼。隨著落葉被撥開,下麵的情形讓三人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一具幾乎被藤蔓完全包裹的人形物體呈現在眼前。那些暗紅色的藤蔓如同貪婪的蛇群,緊緊纏繞著骨架,有些甚至從肋骨的縫隙中穿透出來,開出幾朵顏色妖異、形似鈴蘭的小花。藤蔓與骨骼、衣物幾乎長在了一起,難以分割。屍骸的姿態扭曲,一隻手向前伸出,五指張開,仿佛在生命最後一刻仍在拚命掙紮,想要抓住什麼虛無的希望。衣物是專業的探險服,但早已破爛不堪,顏色也被藤蔓的汁液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
“不止一具。”陸子銘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驚駭。他指向旁邊,那裡還有另外兩具類似的遺骸,都以同樣淒慘的方式被藤蔓吞噬、固定,成為了這片詭異土地的養料。其中一具屍骸的頭顱歪向一側,空洞的眼窩直勾勾地“望”著三人來的方向,無聲地訴說著最終的絕望。
張驍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脊背。他經曆過不少險境,但眼前這種被活生生纏繞、吸乾,最終與凶手融為一體的死法,依然讓他心頭凜然。他注意到其中一具屍骸旁邊,掉落著一個數碼相機,相機的外殼也被藤蔓部分包裹,但似乎還能看出原本的形狀。
“看那個。”他示意陳青梧和陸子銘。
陳青梧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帶著戰術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看似休眠的藤蔓,將相機撿了起來。相機入手沉重,外殼冰涼。她嘗試按了下電源鍵,屏幕竟然微弱地閃動了一下,顯示出低電量的圖標。
“居然還有電?”陸子銘湊過來,有些不可思議。
“可能是這些藤蔓……某種生物電或者特殊環境維持了微弱的電荷?”陳青梧猜測著,手指在相機濕滑的外殼上擦了擦,試圖找到存儲卡的位置。她的天工係統在進入峽穀後一直運行平穩,但此刻並未主動提示什麼,隻是安靜地記錄著環境數據。
張驍則警惕地站在兩人身側,青銅劍斜指地麵,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周圍那些靜止的藤蔓。他發現,越是靠近這些遺骸,藤蔓的顏色就越深,搏動的頻率也似乎更明顯一些,仿佛在消化著來之不易的養分。他甚至能看到一些細如發絲的紅色藤須,正從屍骸的衣物纖維中緩緩探出,微微搖曳,如同感知著空氣中的震動。
陳青梧終於取出了相機的存儲卡。她從自己的隨身裝備裡拿出一個輕薄的防水讀卡器,連接到腕上那個外形古樸、實則集成了“天工係統”的便攜終端上。屏幕亮起,讀取著數據。
“希望裡麵有點有用的東西。”陸子銘小聲嘀咕,眼睛緊盯著屏幕。
張驍也靠了過來,三人圍在小小的屏幕前。陳青梧點開了存儲卡裡的文件夾,裡麵大多是些照片和幾段短視頻。她點開了最近拍攝的一張照片。
畫麵猛地跳了出來,即使是在光線不佳的終端屏幕上,也清晰得讓人心頭一顫。
照片拍攝的似乎就是這個祭井的外圍,角度是從稍遠一點的地方仰拍。畫麵上,祭井被藤蔓包裹的輪廓與現在並無二致,但關鍵是,照片裡有五六個穿著同樣探險服的人,他們正興奮地對著鏡頭比著勝利的手勢,臉上洋溢著發現目標的喜悅。背景裡,那些暗紅色的藤蔓安靜地垂掛著,與現在並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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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剛到這裡時拍的?”陸子銘說。
陳青梧沉默著,手指滑動,點開下一張。
這張照片的色調明顯變得慌亂。畫麵有些模糊,像是快速抓拍。一個隊員正驚恐地回頭,他的小腿被一根突然揚起的藤蔓纏住,身體失去平衡,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背景是其他隊員試圖上前營救的身影。
再下一張,畫麵更加混亂。光線昏暗,使用了閃光燈,導致前景過曝,背景一片漆黑。隻能看到數條藤蔓如同鞭子般在空中狂舞,人影在藤蔓的間隙中踉蹌奔跑。
“我的天……”陳青梧低呼一聲,手指微微顫抖。這張照片捕捉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瞬間——一條藤蔓如同活蛇般,猛地鑽入了一個隊員因驚叫而張大的嘴裡!那隊員的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絕望。照片的構圖歪斜,顯然是拍攝者在倉皇逃竄中按下的快門。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終端屏幕發出的幽光和周圍藤蔓那若有若無的搏動,提醒著他們所處的環境是何等險惡。
“這些藤蔓……它們不是植物……它們是捕食者!”陸子銘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感覺有些發緊。
張驍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看著照片上那些鮮活的生命在瞬間被吞噬,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這些遺骸,這些照片,無聲地訴說著之前闖入者的悲慘結局。這不是意外,而是一場有預謀的、殘酷的獵殺。
“看最後一段視頻。”陳青梧的聲音有些沙啞,她點開了文件夾裡唯一的一段視頻文件。
視頻開始播放,畫麵晃動得非常厲害,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驚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