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15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湖北荊門的空氣裡還帶著一絲涼意。
退休在家的老孫頭像往常一樣，甩著胳膊在605研究所西門附近晨練。
605研究所，是湖北荊門的中國特種飛行器研究所。1961年在南京組建，1968年定點湖北荊門，國家重點保軍單位。
當他走到離西門崗十幾米遠的地方時，腳下突然一滯——地上赫然一攤暗紅的血跡，旁邊散落著一雙沾滿泥土的皮鞋和一個金屬打火機，在晨光下泛著冷光。
老孫頭的頭皮一陣發麻，立刻報了警。
荊門市公安局副局長田文政接到報案後，立刻帶著刑偵技術人員趕到現場。
經驗豐富的偵查員們很快發現了更多蛛絲馬跡：血跡周圍三平方米的草叢被壓得東倒西歪，一條清晰的血跡拖痕蜿蜒延伸，直達馬路對麵。
順著拖痕追蹤，47米外的路邊又發現大量滴狀血跡，還有幾塊摩托車轉向燈的碎片，像是車輛劇烈撞擊後留下的。
田文政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撥弄著草叢，眼神漸漸凝重。他揮了揮手，示意偵查員擴大搜索範圍。
很快，他們在西門崗西側的牆角發現了一堆新翻的泥土，土色鮮潤，顯然剛被挖開不久。
偵查員抄起鐵鍬，幾下就挖出了一條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口被鐵絲緊緊紮住，解開一看，一具蜷曲的男屍赫然暴露在晨光中。
法醫迅速對屍體進行檢驗。死者下頜骨碎裂，五顆牙齒脫落，顱腦出血，全身多處鈍器傷，死狀淒慘。
根據胃內容物消化程度和屍表特征，死亡時間被鎖定在5月14日晚9點左右。
現場勘查的物證和法醫的初步結論很快拚湊出一個可怕的推測：
這是一起惡性殺人案，而死者極可能是一名摩托車出租司機——現場散落的摩托車燈罩碎片，以及荊門城區頻發的劫殺摩的司機案件，都指向這一結論。
更令人心驚的是，凶手竟敢在研究所門崗附近殺人埋屍，膽大包天，手段凶殘，很可能是熟悉內部環境的人所為。
偵查工作迅速展開。一組民警開始在摩托車司機中排查死者身份，另一組則對605研究所及周邊有前科的青壯年進行摸底。
與此同時，老刑警黃昌洪和王振清卻盯著那條裝屍的麻袋，眉頭緊鎖。
麻袋的紮口方式、鐵絲捆紮的手法，甚至屍體頭朝內的擺放姿勢，都讓他們覺得似曾相識。
“老黃，你還記得去年那案子嗎？”王振清低聲問道。
黃昌洪眼神一凜——去年4月20日，安團鄉高山水庫曾浮起一條麻袋，裡麵是一具無名女屍，同樣用鐵絲紮口，頭朝內蜷曲。那案子至今未破。
兩人立刻調出“4·20”案的檔案，仔細比對。雖然死者性彆不同，但作案手法如出一轍：
麻袋裝屍、鐵絲捆紮、拋屍荒野。更關鍵的是，兩案現場均位於皂當公路沿線，凶手對這一帶的地形極為熟悉。
“兩起案子，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乾的！”黃昌洪沉聲道。
鎖定真凶
偵查工作很快取得突破。摩托車出租點的司機們提供了一條關鍵線索：
5月14日晚8點40分，一個瘦高個、平頭、講普通話的中年男子租走了司機黃軍華的摩托車，沿象山一路向西駛去，此後黃軍華再未歸來。
黃軍華的妻子和同行被帶到殯儀館辨認屍體，確認死者正是黃軍華。
凶手的輪廓逐漸清晰：此人曾從事摩托車出租，熟悉行業規律，且很可能就住在605研究所附近。
警方立即組織見過租車男子的司機們的描述，對案發周圍有劣跡的人員展開排查，並調出這些人的照片，讓司機一個個辨認。
最終，其中一張照片被多名目擊者指認——租車人竟是605研究所的門衛王保利！
王保利，42歲，曾是605研究所派出所的民警，後因違紀被開除，一度靠摩托車出租維生，後來托關係當上門衛。
此人性格暴戾，劣跡斑斑，但誰都沒想到，他竟敢在值班期間殺人埋屍。
收網
5月15日晚，荊門市“紅燭”歌舞廳燈火通明。王保利正摟著舞伴在舞池裡搖晃，絲毫沒注意到角落裡幾雙銳利的眼睛已鎖定了他。
“王保利，公安局的！”幾名便衣突然圍上，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審訊室裡，王保利起初還擺出一副老油條的架勢，但麵對偵查員的步步緊逼，他的心理防線逐漸崩潰。
“去年4月……高山水庫那女的……是我和衡兵鎮殺的。”他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原來，1998年初，王保利和狐朋狗友衡兵鎮結識了兩名從武漢來荊州做生意的女子。
四人廝混數月後，其中一名女子聲稱懷孕，勒索5000元。王保利和衡兵鎮惱羞成怒，將其殺害，拋屍水庫。
而“5·15”案則更簡單——案發當晚，王保利在值班時心生歹念，以租車為名將黃軍華騙至偏僻處，用石頭猛砸其頭部，劫走摩托車後，竟膽大包天地將屍體埋在門崗附近。
“那堆新土……是我挖的，本來想栽白菜……”王保利慘笑一聲，終於癱坐在椅子上。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久後，王保利和衡兵鎮雙雙伏法。而兩起沉寂多年的血案，也終於在血色黎明後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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