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關鍵的是,陳芳的同事透露,她下班後經常躲在更衣室跟人打電話,“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有時候還會笑,我們問她跟誰聊,她就說是網友。”
這些線索讓王建軍的嫌疑陡增——因感情糾紛引發的殺妻案,在刑偵案例裡占比超過三成。
但民警很快發現,王建軍沒有作案時間。“1月14日晚上,他在大冶市開發區的五金廠上夜班,從晚上8點到第二天早上8點,有考勤記錄和同事作證。”
負責調查的民警彙報,“他中途沒離開過車間,監控顯示他11點還去茶水間泡了麵,跟同事聊了幾句。”
而且王建軍在陳芳失蹤後,每天都去派出所打聽消息,還貼了幾十張尋人啟事,“看起來不像是裝的,他得知陳芳遇害時,當場就暈過去了,送到醫院搶救了半小時才醒。”
排除了丈夫,民警又把目光轉向陳芳的社會關係。她在金海灣酒店工作了半年,跟同事相處融洽,沒發生過矛盾;家裡沒有外債,也沒跟人結過仇;網友方麵,民警查了她的qq號,隻有幾個聊了沒多久的網友,都不在大冶,“而且那些網友都是女的,是陳芳加的廣場舞群裡的朋友。”
“難道是激情殺人?”趙偉皺起眉,“凶手臨時起意,搶劫或者性侵不成,然後殺人拋屍?”如果是這樣,排查難度會大大增加——凶手可能跟陳芳素不相識,沒有任何交集。
這時,負責調取監控的民警帶來了新線索。陳芳1月14日晚上8點20分下班,在酒店門口坐上了二路公交車,“監控顯示她坐在最後一排,戴著耳機,看起來很放鬆。”
公交車8點50分到達陳芳家附近的“陳貴鎮路口”站,她跟另外兩名女乘客一起下了車,“那兩名女乘客我們找到了,她們說下車後就跟陳芳分開了,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走。”
民警調取了“陳貴鎮路口”站周邊的監控,發現陳芳下車後,橫穿馬路來到對麵的人行道,“當時是晚上9點左右,路上沒什麼行人,隻有偶爾經過的汽車。”
監控畫麵裡,陳芳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裡,腳步輕快,還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她應該是在跟人發微信,嘴角還帶著笑。”
但這段監控隻持續了3分鐘——陳芳走到一個沒有監控的巷口後,就徹底消失了。“從這個巷口到她家,還有3公裡的路程,全是鄉村小路,沒有任何監控。
”民警拿著地圖,“這3公裡就是關鍵,她肯定是在這段路上出的事。”
趙偉立刻調整偵查方向:“以這段3公裡的小路為中心,排查1月14日晚上9點到10點經過的所有車輛。凶手要拋屍黃坪山,肯定得開車,而且要同時出現在‘陳貴鎮路口’和黃坪山附近。”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這個排查範圍不小——當晚經過那段小路的車輛有300多輛。民警們分成五組,對著監控錄像一幀一幀地看。
“眼睛都看花了,有時候盯著屏幕看久了,連車的顏色都分不清。”負責排查的民警笑著說,“但大家都沒敢懈怠,生怕漏掉關鍵線索。”
三天後,一輛武漢牌照的黑色大眾轎車進入了民警的視線。“這輛車1月14日晚上9點07分出現在‘陳貴鎮路口’的監控裡,當時車速很慢,像是在找人。”
民警指著屏幕,“更可疑的是,9點12分,它在陳芳消失的巷口掉頭,然後沿著小路往黃坪山方向開;9點45分,它出現在黃坪山山腳的監控裡,車速很快,像是在趕路。”
更讓民警起疑的是,這輛車1月15日白天的監控畫麵——原本後排座位上的米色坐墊不見了,車身被洗得一塵不染,連輪胎縫裡的泥土都被清理乾淨了。
“正常情況下,誰會大冬天的天天洗車?還特意把坐墊拆了?”趙偉盯著屏幕,“這裡麵肯定有問題,坐墊上可能沾了血跡,凶手在銷毀證據。”
民警通過車牌很快查到了車主信息:武漢人李剛。但當他們聯係李剛時,卻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這輛車我早就賣給大冶的鄧強了,去年9月份,我在大冶開車撞了他的電瓶車,沒錢賠償,就把車抵給了他,有協議的。”
順著這條線索,民警找到了鄧強。鄧強32歲,大冶市陳貴鎮人,無業。他承認車是自己的,但說1月14日晚上車被父親鄧建國開走了。
“我爸那天說要去拉點貨,晚上11點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車確實洗得很乾淨,他說是路上濺了泥。”
民警立刻調取了鄧建國的資料:44歲,曾因盜竊被判過半年刑,出獄後一直沒正經工作,沉迷賭博。
“我們查了他的銀行流水,去年12月到今年1月,他欠了近10萬塊錢的賭債,催債電話一天能有十幾個。”
負責調查的民警彙報,“而且陳芳遇害後,他1月17號就去了雲南,說是去打工,但沒跟任何人說具體地址。”
更關鍵的是,民警對比了監控畫麵和鄧建國的照片——1月14日晚上開黑色大眾轎車的人,雖然麵部模糊,但身高、體型和鄧建國完全一致。
尤其是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監控裡能看到一點反光,而鄧建國的左手無名指上,正好有個戒指印,“他說戒指去年丟了,但我們在他家找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戒指盒。”
為了固定證據,民警對黑色大眾轎車進行了細致勘查。
在後備廂的角落,技術員發現了幾處肉眼幾乎看不見的血跡,“用魯米諾試劑一噴,就顯出了藍色的熒光,是噴濺狀的血跡。”經過dna比對,這些血跡正是陳芳的。
“證據鏈差不多完整了,就等鄧建國回來。”趙偉鬆了口氣,沒想到剛布置好抓捕計劃,就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鄧建國回來了,正在陳貴鎮的一家小餐館裡喝酒。
2月26日下午4點,民警衝進餐館時,鄧建國正舉著酒杯,臉上通紅。
看到民警,他愣了一下,然後想往後門跑,“彆跑!”民警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銬“哢嚓”一聲鎖上時,他突然癱坐在地上,“我……我知道你們是來抓我的,我這幾天在雲南,天天做噩夢。”
審訊室裡,鄧建國一開始還想狡辯,但當民警拿出監控錄像、血跡鑒定報告和那串鑰匙時,他沉默了幾分鐘,然後抬起頭,聲音沙啞地說:“我不是故意要殺她的,是她反抗太激烈了。”
他交代,自己欠了10萬塊賭債,催債的人說再不還錢就打斷他的腿,“我想開車拉黑活掙錢,但一天才掙一百多,根本不夠還利息。”
1月14日晚上,他開車在陳貴鎮轉悠,想找個“好下手”的目標,“看見那個女的陳芳)一個人走在路邊,穿得很時尚,手裡還拿著包,我就想搶她的包。”
他開車跟著陳芳,一直到沒有監控的巷口,然後提前停車,躲在路邊的草叢裡。“
她走過來的時候,我突然衝出去,抓住她的包就想跑。”但陳芳力氣很大,死死抓住包不放,“她喊‘搶劫啊’,我害怕被人聽見,就跟她廝打起來。”
廝打過程中,陳芳抓傷了鄧建國的臉,“我當時急了,看見路邊有塊磚頭,就撿起來朝她頭上砸,一開始她還在掙紮,砸了三四下,她就不動了。”
鄧建國說,他當時慌了神,把陳芳的屍體塞進後備廂,“我知道黃坪山有個崖底很難被發現,就開車把她拉過去,扔在了那裡。”
之後,他在陳芳的包裡搜出了1200多塊現金和一條金項鏈、一對銀耳環,“我把錢還了一部分賭債,金項鏈賣了3000多塊。”
為了銷毀證據,他把陳芳的手機、身份證和包裡的其他東西燒了,“車坐墊上沾了血,我就拆下來扔了,還把車洗了好幾遍。”
在大冶待了兩天,鄧建國總覺得“要出事”,就買了去雲南的火車票,“在雲南躲了一個多月,覺得風聲過了,就想回來看看,沒想到剛回來就被你們抓了。”
2015年10月,大冶市人民法院審理了此案,鄧建國因搶劫罪、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庭審結束後,王建軍抱著兒子,站在法院門口,手裡拿著陳芳的照片,“阿芳,凶手得到懲罰了,你可以安息了。”
黃坪山的霧凇依舊每年冬天都會掛滿枝頭,隻是那抹曾嵌在崖底的紅色,成了當地村民不願提起的往事。
而對於大冶警方來說,這起案件也成了刑偵教材裡的經典案例——沒有目擊證人,沒有直接線索,卻靠著細致的監控排查和物證分析,讓凶手無所遁形。
正如趙偉常說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管凶手藏得多深,隻要留下一絲痕跡,我們就能找到他。”
喜歡90年代大案係列請大家收藏:()90年代大案係列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