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_漢宮嬌華:帝女傳奇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183章(1 / 1)

少府工坊的梧桐樹葉子才剛冒芽,碎金似的陽光透過枝杈,在青石板上篩出斑駁的亮斑。劉妧蹲在地上,膝蓋蹭著石縫裡冒出的青苔,手裡那半塊木偶殘片磨得她指腹發疼。鬆木屑雪片似的往下掉,有幾片粘在她袖口的纏枝蓮紋上,跟新裁的軟緞料子比起來,顯得格外粗糲。

“陛下,您瞧這樹脂——”老木匠李師傅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刻刀在木茬上刮出“沙沙”聲,刀尖挑起的樹脂絲兒拉得老長,在陽光裡泛著琥珀色的光,“昨兒西市老王頭來送壽材邊角料,跟我念叨這鬆木油性大,說西域大宛有種‘汗血鬆’,樹心紅得跟剛宰的羊血似的,砍開時樹脂能順著木紋往下淌。”他袖口磨出了毛邊,靛藍布衫上全是木屑,說話時肩膀一聳一聳的,像隻護崽的老母雞。

狗剩蹲在旁邊,光腳踩在涼津津的石板上,鼻子湊到殘片的蟲蛀洞前猛吸了一口,臉上皺成包子:“李師傅,這味兒不對!跟昨兒我去藥鋪幫張嬸抓藥時,倒在後門的狼毒草渣子一個樣!澀巴巴的,還帶著股土腥氣。”他說著用臟兮兮的指甲摳了摳洞口的褐色粉末,指甲縫裡全是黑泥——早上他還在工坊後院幫廚,給大夥切了兩筐蔓菁。

劉妧指尖一頓,那殘片邊緣硌得她掌心生疼。她想起三日前張綿遞來的羊皮紙條,那青年漢使的指尖帶著常年握韁繩的厚繭,紙條邊角還沾著西域沙粒。此刻她伸手去摸袖袋,指尖先觸到塊光滑的玉牌,才捏出那卷羊皮紙,漢隸的筆畫在陽光下有些晃眼:“狼毒草汁浸木,可育蝕鐵菌,此菌能腐兵刃。”紙上還有處墨點,像是寫字時不小心沾的,倒跟殘片上的蟲蛀洞形狀有些像。

少府偏院的石榴樹剛打了骨朵,張綿的餞行宴就擺在樹下。他身上那件舊皮袍是張騫留下的,領口磨得發亮,針腳處還能看見補丁——前年出使西域時,半夜遇沙暴,袍子被駱駝刺勾破了,還是他自己拿牛筋線縫的。桌上擺著剛出爐的胡餅,芝麻粒烤得劈啪響,旁邊銅壺裡的葡萄酒漾著紫金色的光,壺嘴還沾著圈酒漬。

“陛下您看這地圖,”張綿展開羊皮地圖時,邊角的磨損處能看見底下的麻布襯裡,顯然是常年揣在懷裡磨的,“細作回報說,大宛王庭南邊的鹽澤,草長得比人還高。”他紅筆圈出的區域歪歪扭扭,像是騎馬時畫的,“山越的巫蠱師跟匈奴人在那兒搭了草棚子,拿狼毒草煮水浸鬆木,那水擱在陶缸裡,沒幾日就長出白花花的菌子。”他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地圖上“鹽澤”二字,那裡的羊皮顏色更深,像是被汗水浸過。

旁邊老匠作“啪”地拍了下大腿,震得桌上的胡餅屑直掉。他是兵器庫的老管事,頭發花白卻梳得一絲不苟,青布坎肩上還彆著枚銅鑰匙:“怪不得!前兒我去修兵器庫,那幾把環首刀鏽得跟糟木頭似的,刀鞘裡塞的全是鬆木屑!我還罵小工偷懶,現在才明白——”他說著抓起塊胡餅,咬了一半又放下,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刀柄上的銅箍都爛穿了,跟被蟲子啃過似的。”

霍去病灌下整杯葡萄酒,酒液順著下巴流到甲胄上,在青銅片的縫隙裡積成小滴。他今早剛從洛陽窯廠回來,甲胄下擺還沾著幾塊藍瑩瑩的琉璃碴子,走路時“嘩啦”響:“我去窯廠時,見牆角堆著半人高的狼毒草渣,曬乾了跟柴火似的。窯主陳午說那是漚肥料用的,現在想來——”他猛地把酒杯頓在桌上,杯底磕出個小坑,“那草渣堆裡還混著鬆木屑,跟工坊這殘片一個顏色!”

洛陽算學窯廠的煙囪正冒著青灰色的煙,跟天上的烏雲攪在一塊兒。霍去病一腳踹開窯門時,正聽見“哐當”一聲響,窯主陳午手忙腳亂地往爐子裡塞模具,陶土粉末沾了他半張臉,跟唱戲的花臉似的。窯洞裡一股子焦糊味,地上扔著碎琉璃坯子,有幾塊底下還壓著五銖錢範,鉛錫合金的模具泛著青灰色,邊角磨得發亮。

躲在窯柱後的小工嚇得直抽氣,手裡還攥著把磨具刀,指節發白。他不過十三四歲,光腳踩在滾燙的磚地上,腳底板全是老繭:“陳、陳掌櫃說,這錢能換胡麻……”他聲音發顫,褲腿上沾著暗紅的鐵鏽,“上個月來了批西域商隊,給了好多鬆木,說拿這錢換馬……”話沒說完就被自己的唾沫嗆到,咳嗽著縮到柱子後頭,露出半隻補丁摞補丁的布鞋。

劉妧彎腰撿起塊偽幣,幣麵上的“五銖”二字刻得歪歪扭扭,“銖”字的金字旁少了兩筆。她指尖劃過幣麵,能摸到粗糙的砂眼:“換胡麻?我聽說匈奴左賢王上個月得了兩千匹大宛馬,馬蹄鐵上都刻著算學窯的記號。”她說話時,袖口的賬本滑出一角,陳午的目光立刻釘在那上頭,喉結上下滾動,嘴唇哆嗦得說不出話,隻拿手去指牆角的草渣堆:“那、那鬆木是大宛商盟送的,說泡過狼毒草汁……能、能防蟲……”

詔獄偏房的油燈芯“劈啪”爆了個火星,張小七蹲在地上,竹筒裡的狼毒草汁正滴進陶碗。他是太學的學徒,身上還穿著洗得發白的儒衫,袖口卻沾著草汁的黃漬。三滴深褐色的汁液落進碗裡,原本隻有指甲蓋大的蝕鐵菌“滋”地漲大,像發過頭的麵團,表麵冒出細密的白絲,在燈光下微微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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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瞧!”張小七聲音裡帶著興奮,手指點著碗邊,“鬆木樹脂養菌,狼毒草汁是引子,這菌子遇著毒粉就瘋長。”他身後牆上貼著張炭筆畫,畫著太學講壇的地板結構,鬆木板塊之間用朱砂標著細縫:“太學講壇鋪的就是西域鬆木,學生們走動時一踩,菌子孢子就飄到空氣裡,沾著兵器甲胄就慢慢腐蝕。”他說話時,腳邊放著個布包,裡頭露出半截鬆木標本,跟少府工坊的殘片一模一樣。

李師傅突然一拍大腿,震得旁邊的油燈晃了晃,燈油差點灑出來。他手裡還攥著那半塊木偶殘片,對著燈光細看:“前年修太學講壇時,陳午非說西域鬆木便宜,比本地柏木省三成錢!我當時就覺得鬆木太軟,不耐磨,他偏說‘算學窯包修’——”他用指甲刮著殘片纖維,果然露出幾根極細的白絲,“現在才明白,他是拿這毒木頭鋪地板!”

狗剩端著熱水進來時,木盆晃得厲害,水灑在青磚上,洇開一小片濕痕。他剛從藥鋪回來,懷裡還揣著包狼毒草乾,聽見這話手一抖,木盆“哐當”落地:“怪不得昨兒我去太學送工具,聞著股怪味!跟藥鋪曬毒草時一個味兒,我還以為哪個學生偷偷煎藥呢!”他說著蹲下身撿木盆,袖子擼起露出胳膊上的曬痕,腕子上還戴著串辟邪的桃核手串,是他媽臨死前給他雕的。

太學秘庫的門鎖被撬開時,灰塵“噗”地撲了衛子夫一鼻子,她下意識地用袖口掩住嘴,卻還是嗆得咳嗽起來。秘庫裡頭黑黢黢的,上千個桐木人擺在木架上,每個心口都用朱砂刻著“劉妧”二字,筆畫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刻上去的。木架旁邊扔著本獸皮手冊,封皮磨得露了毛,裡麵畫著匈奴狼頭旗和山越五毒蠱的對照圖,還有幾處用鮮血染紅的批注。

跟進來的老校工縮著脖子,手裡的油燈晃得厲害,燈影在桐木人臉上晃來晃去,顯得格外瘮人。他在太學乾了三十年,頭發全白了,腰間還掛著串管鑰匙:“怪不得每年驚蟄,都有幾個穿胡服的人來‘曬書’,每次都要把秘庫最裡頭的架子挪開……我還以為是藏著什麼孤本呢!”他說著用袖口擦汗,卻在袖筒裡摸到片鬆木屑,嚇得立刻扔在地上,拿腳碾了好幾下。

衛子夫摸著竹簡邊緣的朱砂印,那是館陶商盟的標記,印泥裡摻了西域的朱砂,顏色比漢地的更鮮亮。竹簡上記著筆賬:“鬆木三千方,換戰馬兩千匹,琉璃器五千件,送巫蠱粉十斛……”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羽林軍報兵器鏽蝕,當時隻當是保管不當,現在才明白——那些兵器的木鞘、箭杆,怕是都用了泡過狼毒草的鬆木。她指尖劃過“巫蠱粉十斛”時,竹簡邊緣的毛刺紮了她一下,滲出血珠,在昏暗的燈光下像顆紅痣。

西市鑄幣廠的熔爐燒得通紅,爐子裡的銅水咕嘟咕嘟冒泡,濺起的火星落在陳阿嬌的裙角上,燙出幾個小洞。她親手將第一枚新鑄的五銖錢扔進冷水裡,“滋”的一聲白氣升騰,錢背麵的算學“泉”字在水汽中若隱若現,邊上刻著細如發絲的紋路,是老木匠李師傅用刻刀一點點鑿出來的。

鑄幣匠老王頭舉著錢對著天光看,眯著眼睛嘖嘖稱奇:“這‘泉’字刻得深,假錢仿不了!邊上這紋路跟算學經緯線似的,陳掌櫃以前鑄的假錢,幣麵跟搓衣板似的!”他手裡的錢還帶著熱氣,磨得他掌心發癢,便往圍裙上蹭了蹭——那圍裙打了無數補丁,漿洗得發硬,上麵全是銅鏽點子。

圍觀的百姓擠在鑄幣廠門口,有賣胡麻餅的老漢踮著腳看,擔子上的餅鐺還冒著熱氣;有抱孩子的婦人捏著舊五銖錢,跟旁邊人嘀咕:“以後買餅先看錢背,有‘泉’字的才是真的!”一個光屁股的小孩扒著門縫喊:“阿爹!那錢上的字跟我在算學館描的一樣!”惹得旁邊人哄笑起來,驚飛了房簷下的燕子。

大宛使者毋寡跪在殿下,懷裡的羊皮地圖邊角被汗水浸得發軟,上麵用赭石標著大宛鬆木林的地界,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山洞,旁邊寫著“蝕鐵菌洞”。他額頭磕在青磚上,磕出個紅印子,胡服上的“商盟”金線徽記被磨得發暗,腰間玉牌的蟾蜍紋缺了隻眼睛——那是上次在詔獄被拷問時磕掉的。

霍去病站在一旁,手裡拋著個鉛錫合金的偽幣模具,模具上還留著五銖錢的陰文,指腹蹭過處泛著青灰色。他甲胄上的琉璃碴子已經被清理乾淨,卻在肩甲縫裡又發現塊新的:“使者可知,洛陽窯廠的偽幣鉛料,跟大宛商隊用來鑄駱駝鈴的鉛,是同一種礦脈?”他說話時,身後的宮門外傳來駱駝的嘶鳴,還有銅鈴“叮當”的響聲,跟毋寡奴隸腳上的鈴鐺一個調子。

少府工坊的梧桐樹下,狗剩正幫李師傅篩木屑,篩子晃得“咯吱”響。他突然撿起塊帶蟲洞的鬆木片,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又遞給旁邊削木楔的小工:“哎,你說張綿郎君這會兒走到哪了?”小工埋頭乾活,木屑落在他發髻裡:“估計剛出函穀關吧,聽說他車隊拉著個大木箱,裡頭全是木匠工具,說是去大宛‘看木材’。”

晨霧裡,更夫剛打完第三更,梆子聲“咚——咚——”地穿過街巷。衛子夫帶著文法吏走出太學秘庫,懷裡抱著摞竹簡,竹簡碰撞的聲音像極了算籌相擊。她路過工坊時,看見劉妧正蹲在青石板上,用刻刀在鬆木殘片上描著什麼,陽光落在她發間的玉簪上,映得那半塊殘片的蟲蛀洞,像隻微微睜開的眼睛。工坊外傳來胡商趕駱駝的吆喝聲,銅鈴聲混著早市的喧囂,驚起了梧桐樹上的幾隻麻雀,撲棱棱掠過青灰色的瓦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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