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神武二年,正值夏收時節。
順天府固安縣、一個名為下河裡的小村落。
農田裡金黃的麥子已經成熟,許多農人是一家大小齊上陣,男女老少一起在田間忙碌。
這種原始的收麥子很是折磨人,先要木柄鐮刀,向麥子的中低部位割麥。
然後還要堆放在一起,用麥稈將麥子捆起來。
最後則是最費體力的活,將麥捆運到打穀場攤場和碾壓……
種種多道步驟下來,在完全依靠人力的條件之下,老天爺但凡不給一點好臉色,糧食便能減產一半以上……
下河裡因為靠近京師的原因,差不多有九十多戶的人家。
農忙時節,家中有地的一家人差不多都出去忙了。
但不乏有一些家中人已經絕戶的老人,隻能守在村門口,羨慕的看著一家整整齊齊回來的村民。
村口那株歪脖子老槐樹下,這時正站著幾道枯瘦伶仃的影子。
那是村裡的幾個老絕戶,張老拐便是其中之一。
早些年的時候,張老拐的一條腿給大明修運河時被塌陷的亂石砸瘸了,家中妻子又走得早,唯一的兒子前些年鬨饑荒,跟著流民跑了出去,再也沒了音訊。
如今看著彆人家團聚和睦的模樣,張老拐便止不住的歎氣。
似乎是看出了老頭的哀傷,一個中年漢子來到了張老拐麵前:“張叔,今日我家的活乾的早,便有空幫你收了田裡的糧食,交完了租子,到時我親自送二石小麥給你!”
“哈哈哈,那敢情好,老夫僅有的一畝薄田還能收兩石糧食,今年的收成好的緊啊!”
“哪能如此,若不是今年朝廷提前派人疏通了河道,田裡的莊稼早就沒水旱死了!”
“誒,這老天爺什麼時候能開一下眼啊!”
張老拐與這中年漢子沒有顧忌的閒聊著,全然沒有注意到,有幾道人影已經悄悄從村口來到了樹下。
聽了許久,劉平輕咳一聲,然後抱拳朝那中年漢子道:“這位老兄,兄弟我在這裡也聽你說了半天,是不是有了官府平日裡的幫襯,地裡的收成自然便上來了!”
劉平的臉上多了些笑容,似乎很是滿意固安縣衙的政策。
誰知這時,就在劉平提到官府之後,方才還有些高興的中年漢子頹然對劉平一笑:
“這位仁兄想必是遠道而來的外地人吧,難怪不懂此地的規矩!
大明朝的時候,那些官府的差爺是明目張膽的強搶,現如今到了大漢朝了,那些差爺下鄉還不是一樣,看上什麼便想儘辦法奪去,我等小民有什麼辦法阻攔!”
“就說這一畝地能有個兩石半的收成,按照朝廷所定的三成租子,那便是八鬥半糧食,可這些收糧官差的好處,縣衙中各位老爺的孝敬,糧食中未脫乾的水分……”
“到頭來,兩石半的收成能剩下一半都是官差們大發善心了!”
“難道官府就不管嗎?”
劉平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在他的印象裡,很難想象這種事會發生在大漢的境內。
“官府那其中的道道有多深,豈是你能懂的,我看啊!我等小民天生便是被官府欺辱的命!”
“吳小子說的有道理,咱這山高皇帝遠的地界,縣太爺就跟皇上一樣,即便是這些事,他們衙門的人怎麼會抓自己人,到頭來還不是我等小民喊冤叫屈,當了個替死鬼!”
聽著這二人的談話,站在旁邊的劉平有些愣住了。
大漢開國才不到兩年,基層官吏便腐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不!這根本不符合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