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核心,仙氣氤氳,流淌的星輝仿佛也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凝固。玄青指尖流光勾勒出的那幅震撼人心的立體光影早已消散,但“源初之海”、“風暴渡口”、“星靈獸為舟”的真相,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每個人的神魂深處,帶來的是死寂般的沉重與茫然。
“源初之海…風暴渡口…”熊雲蘿失神地重複著,明眸中倒映著祭壇下方那道微小的混沌門戶,聲音乾澀,“歸墟星塚…竟隻是…碼頭?”這個認知徹底顛覆了她對“星靈祖地”的想象,更讓歸鄉的悲愴染上了一層更深的不安。故鄉,竟成了通往更恐怖未知的跳板?
“他奶奶的…這海…聽著就瘮得慌…”紫霄真人鋥亮的光頭在星輝下都顯得黯淡了幾分,甕聲甕氣地撓頭,“比俺老紫當年闖的九幽血海還邪乎!裡麵…真有魚?能吃嗎?”他樸素的思維試圖用“食物”來理解這超綱的概念,卻隻引來一片更加壓抑的沉默。焚山犀不安地打了個響鼻,硫磺氣息混合著仙氣,味道怪異。
雪靈兒抱著歐衛,清冷的容顏如同冰封。她感受著懷中幼童溫熱的體溫,目光卻穿透那道微小門戶,仿佛看到了那片充斥著混沌與虛無的恐怖之海。橫渡死海…衛衛…她的衛衛…雪靈兒下意識地將手臂收得更緊,冰魄靈力無聲流轉,在歐衛周身形成更厚的護罩。
“嗚…”完全體騶吾巨大的頭顱低垂,熔金(星核)般的眼眸凝視著那道門戶,喉嚨裡發出一聲悠長而低沉的嗚咽,充滿了巨大的迷茫與一種沉甸甸的使命感。它的歸途,原來隻是航程的起點。它的力量,是渡海的舟…這認知讓它星輝流淌的龐大身軀都微微顫抖。
“大狗狗…”歐衛似乎感受到了騶吾那如同實質般的複雜情緒,小臉從雪靈兒頸窩裡抬起,大眼睛裡帶著懵懂的關切,小手指著那道微小的門戶,“不怕…船船…很穩的!衛衛…衛衛幫你…劃槳!”他顯然把“源初之海”想象成了村裡的小河溝,把橫渡死海當成了劃船郊遊。小家夥還努力地揮舞著小胖胳膊,做出劃水的動作。
這童稚的安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顆小石子,漾開了一圈微弱的漣漪。騶吾巨大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無奈與一絲…難以察覺的暖意。它巨大的頭顱輕輕蹭了蹭歐衛所在的方向(帶起一陣空間漣漪),喉嚨裡發出溫和的咕嚕聲。
“聖印之主…”熊雲蘿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目光轉向玄青,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前輩,既然蝕骨魔尊留下的魔源錨點如同毒刺,釘在渡口核心,汙染本源,阻礙航行…那淨源之事…刻不容緩!晚輩方才所言,以聖印之主為引,星源母種為橋,助小星靈吸收仙靈之氣成長,以其純淨的草木星靈本源引動仙氣淨化錨點…是否可行?”她的目光落在歐衛腳邊,那隻正努力吸收著絲絲縷縷仙氣、絨毛漸漸泛光的淡金色毛團身上。
小星靈似乎聽懂了熊雲蘿的話,濕漉漉的金色大眼睛看向她,又看看那微小的門戶,小小的身體努力挺直,發出一聲帶著躍躍欲試意味的細弱鳴叫:“嘰嘰!”
玄青深邃的龍眸掃過小星靈,又落在那道微小的門戶上。並未直接回答可行與否,低沉平緩的聲音響起:
“仙靈之氣,源海之息。”
“淨濁化穢,唯此…至純。”
“然…欲引源海之息,需…先開渡口之閘。”
先開渡口之閘?意思是要先打開這道通往“源初之海”的門戶,讓更多的仙靈之氣(源海之息)湧進來,才能讓小星靈加速成長,擁有足夠的力量去淨化魔源錨點?!
“開閘?!”紫霄真人光頭一揚,銅鈴大眼瞪向那僅容一指穿過的微小門戶,“就…就開這麼個小眼兒?能放進來多少氣兒?夠這小豆丁吸嗎?再說了,閘開了…外麵那‘大海’…會不會直接灌進來把俺們都淹了?”他樸素的擔憂直指核心——安全與流量問題。
雪靈兒清冷的眉頭也微微蹙起。門戶開啟,意味著與那片未知恐怖的“源初之海”直接連通!誰知道門後除了仙靈之氣,還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她抱著歐衛的手臂再次收緊。
熊雲蘿明眸中精光閃爍,瞬間領會了玄青的深意:“前輩是說…開啟門戶,引動源海之息衝刷渡口,既能加速小星靈成長,亦能借源海至純之力,先行衝刷、削弱那魔源錨點的汙穢?如同…以清泉洗刷汙渠?”這無疑是一招險棋,但也是唯一可能快速見效的辦法!
玄青微微頷首。墨袍無風自動,深邃的龍眸凝視著那道微小的門戶,仿佛在衡量著開啟的時機與分寸。
“衛衛…幫小綠開洞洞!”歐衛雖然聽不太懂大人們複雜的討論,但“開洞洞”、“幫小綠”這幾個關鍵詞他抓住了。小家夥立刻來了精神,小臉繃緊,努力擺出“我很認真”的表情,高高舉起左手,手腕處的星靈聖印爆發出柔和的銀輝!他懷中的星源母種也隨之翠光大放!
完全體騶吾巨大的星辰光翼微微張開,帶起更加柔和的空間漣漪,將門戶中逸散的仙靈之氣更高效地聚攏向小星靈。它熔金(星核)般的眼眸中充滿了守護的專注。開閘引海,風險巨大,它必須為聖印之主和這小家夥撐起最強的護盾!
就在所有人的心神都集中在玄青即將開啟門戶的動作上時!
異變…並非發生在聖殿之內!
嗡——!!!
一股極其細微、卻帶著穿透空間阻隔的、如同萬載寒冰般陰冷的意念波動,毫無征兆地…從歸墟星塚那破碎虛空的深處…如同無形的毒刺,狠狠紮入了聖殿核心的空間壁壘!
這股意念並非攻擊!而是…窺探!是定位!是某種超越了神識感知的、極其隱晦的…空間錨定!
“嗯?”玄青深邃的龍眸驟然轉向聖殿之外某個方向,眸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寒芒!
幾乎在這股陰冷意念觸及聖殿壁壘的同一刹那!
轟——!!!
聖殿核心外,那片混沌扭曲的虛空中,距離聖殿廢墟不遠的一片巨大星骸陰影之後!
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鏡麵,猛地劇烈扭曲、破碎!
一艘通體呈現出一種詭異死灰色、形如巨大腐爛海星、表麵布滿了蠕動吸盤和無數慘白眼珠的猙獰魔舟,如同從地獄深淵中強行擠入現世,瞬間顯露出了其龐大而令人作嘔的真容!魔舟散發出的並非蝕骨魔尊那種霸道的魔焰,而是一種粘稠、陰冷、充滿了無儘腐朽與空間湮滅氣息的恐怖威壓!
魔舟中央,一顆由無數慘白眼珠堆積而成的巨大“核心”緩緩轉動!每一顆眼珠都散發著冰冷死寂的灰光!核心前方,一道身披破爛灰袍、身形佝僂、臉上覆蓋著層層疊疊蠕動灰霧的身影,正緩緩抬起一隻乾枯如同骷髏、指尖繚繞著灰白色湮滅氣息的手掌,遙遙指向…聖殿核心的方向!
“湮…湮滅魔巢?!灰霧行者?!”熊雲蘿失聲尖叫,明豔的臉龐瞬間血色儘褪,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她認出了這艘比蝕骨魔舟更加詭異恐怖的魔舟!魔道六宗中最為神秘、最為古老、傳說中司掌空間湮滅之力的——湮滅魔宗!而那道灰袍身影的氣息…赫然是化神後期!甚至…更強!
“他奶奶的!剛趕走一個蝕骨老魔,又來一個更醜的?!”紫霄真人光頭下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巨斧橫在胸前,甕聲怒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這灰袍人散發的湮滅氣息,讓他靈魂都感到刺痛!
雪靈兒周身冰魄靈力瞬間催發到極致,冰藍光華如同怒放的冰蓮,將歐衛牢牢護在核心!清冷的眸中寒光爆射!這魔頭…是衝著開啟的門戶來的?!
完全體騶吾巨大的頭顱猛地轉向魔舟方向,星核般的眼眸瞬間燃起焚儘一切的怒火!喉嚨裡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充滿了警告與殺意的咆哮!星辰光翼猛地張開到極致,帶起狂暴的空間亂流,如同最忠誠的壁壘,擋在了祭壇與門戶之前!
然而,那艘“湮滅魔巢”上的灰袍身影,對騶吾的警告咆哮視若無睹。覆蓋著蠕動灰霧的臉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緩緩地、如同宣告死亡般,對著聖殿核心的方向…屈指…一彈!
嗤——!!!
一道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灰白色光線,如同死神的歎息,無聲無息地穿透了空間,無視了騶吾布下的空間漣漪護盾,瞬間射至聖殿核心的空間壁壘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沒有能量對撞的轟鳴!
那道灰白光線觸及聖殿壁壘的刹那,就如同最貪婪的食腐菌遇到了新鮮的屍體!聖殿那由無數古老星絡構築、足以抵禦星辰撞擊的堅固空間壁壘,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無聲無息地…湮滅、消融!
一個拳頭大小的、邊緣不斷擴散著灰白色湮滅氣息的…孔洞,瞬間出現在聖殿壁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