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子祖師早已老淚縱橫,他對著壁畫上那些獻祭自身的星靈族身影,深深拜伏下去,聲音顫抖,充滿了無儘的悲憫與敬仰:“舉族獻祭…以魂為薪…燃儘最後星火…隻為焚儘魔潮…護佑星源火種不滅…此等大義…此等犧牲…感天動地…泣鬼驚神!老朽…老朽…”他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雪靈兒緊緊抱著懷裡瑟瑟發抖、無聲流淚的歐衛,清冷的眸子凝視著那最終的毀滅畫麵,冰魄靈力下意識地流轉,試圖驅散那深入骨髓的悲涼,卻感覺連自己的心都被那畫麵凍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懷中歐衛小小的身體裡傳來的巨大悲傷與恐懼,那是對一個輝煌族群徹底湮滅、對生命被無情摧毀的本能震撼。
“嗚…靈兒姐姐…”歐衛把小腦袋深深埋進雪靈兒懷裡,帶著哭腔的奶音悶悶地傳來,“大個子…大貓貓…都沒了…小種子…一個人…在這裡…等了好久好久…”他似乎能感受到星源母種深處殘留的那份孤寂與等待。
星源母種在祭壇凹槽中微微嗡鳴,翠綠的光芒似乎也帶上了一絲哀傷。
艦首邊緣,一直沉默如淵的玄青,墨袍在凝固的星輝中顯得愈發深邃。騶吾蟄伏的星槎形態微微震顫著,發出低沉壓抑的嗚咽,如同受傷孤狼的悲鳴,為壁畫上那些逝去的同族與祖先。
巨大的悲傷如同實質的潮水,淹沒了整個聖殿核心。連精純的星辰本源氣息,似乎都染上了一抹揮之不去的悲愴。
“玄青前輩…”清風子祖師掙紮著抬起頭,老臉上淚痕未乾,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絲茫然,“星靈族…舉族獻祭…隻為湮滅那黑暗魔潮源頭…那…那源頭…究竟是何物?為何古籍中…從未有過如此恐怖的魔物記載?它們…它們還會再來嗎?”巨大的恐懼壓過了悲傷。
紫霄真人猛地抬起頭,光頭在悲愴的星輝下顯得有些猙獰,巨斧指向壁畫上那片被翠綠光柱貫入的黑暗核心,甕聲吼道:“管它是什麼鬼東西!敢再來!俺老紫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學這些星靈好漢!劈它個稀巴爛!”
“對!”熊雲蘿擦掉眼淚,栗色馬尾辮一甩,小臉上帶著決絕,“算俺一個!萬獸穀的崽,沒有慫包!”
花解語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手中的七彩花苞,溫婉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雪靈兒抱著歐衛,清冷的眸子掃過那幅同歸於儘的壁畫,又低頭看了看懷裡瑟瑟發抖的小師叔。她能感覺到歐衛的恐懼,但更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萌動。她沒有說話,隻是將歐衛抱得更緊,冰魄靈力無聲地傳遞著守護的暖意。
歐衛似乎感受到了眾人的憤怒與守護的決心。他停止了啜泣,小腦袋從雪靈兒懷裡緩緩抬起。小臉上淚痕猶在,大眼睛還紅腫著,但那雙純淨的瞳孔深處,卻不再是純粹的恐懼和茫然。
他看向那幅星靈族巨人將生命注入母種的壁畫,又看向祭壇凹槽中散發著哀傷翠光的星源母種。小小的眉頭緊緊皺起,似乎在努力理解那巨大的犧牲與守護的意義。
他伸出小胖手,輕輕撫摸著星源母種光滑溫潤的表麵,仿佛在安撫一個孤獨了億萬年的朋友。然後,他抬起小臉,看向壁畫上那片最終被翠綠光柱撕裂的黑暗核心,小嘴抿得緊緊的,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稚嫩卻異常清晰的認真,奶聲奶氣,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
“壞蛋…黑黑的壞蛋…”
“不許…再來!”
“小種子…有衛衛!”
“靈兒姐姐…蘿蘿姐姐…花花姐姐…紫師叔…清風爺爺…還有…大貓貓!”
“我們…保護它!”
“誰…誰再來…”
“衛衛…也放光光…打跑它!”
奶聲奶氣的宣言,如同投入寂靜深潭的石子,在彌漫悲愴的聖殿中漾開漣漪。
紫霄真人猛地挺直了腰板,巨斧重重頓地:“說得好!衛衛!師叔跟你一起放光光!劈死那些黑渣渣!”
“姐姐們保護你!保護小種子!”熊雲蘿握緊了匕首。
花解語溫婉一笑,指尖花苞重新綻放光華:“萬花同力,護佑本源。”
清風子祖師也掙紮著站起,老臉上淚痕未乾,卻努力挺直了佝僂的背脊:“老朽…老朽這把老骨頭…也願為幼尊…為母種…略儘綿薄!”
雪靈兒抱著歐衛,清冷的眸子凝視著壁畫上那片被撕裂的黑暗,又低頭看著懷裡小臉上帶著前所未有認真與堅定的小師叔,一股暖流湧遍全身。她輕輕握住歐衛的小手,聲音如同冰晶碰撞,清脆而堅定:
“衛衛不怕。”
“姐姐在。”
“我們…一起守護。”
艦首邊緣,玄青那深邃的龍眸,靜靜地注視著祭壇頂端那個小小的、卻仿佛承載了星火希望的身影,以及他身邊凝聚起守護意誌的眾人。那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欣慰?如同穿透萬古的歎息,在悲愴而堅定的聖殿中響起:
“薪火已傳,悲歌未絕。”
“幼尊承誌,星源不滅。”
“前路多艱,唯守本心。”
話音落下,祭壇頂端的星源母種,似乎感應到了歐衛那稚嫩卻堅定的守護誓言,翠綠的光芒不再哀傷,而是變得溫暖而堅韌,如同黑夜中點燃的微小火炬。
悲歌的餘音仍在星靈聖殿的斷壁殘垣間回蕩,但那湮滅一切的絕望陰霾,似乎被這小小的火種與凝聚的守護,悄然撕開了一道微光。護道之路,道阻且長,黑暗的陰影或許從未真正消散,但此刻,在這片萬古悲愴的歸墟之地,希望的火苗,已在幼尊懵懂卻堅定的心靈中,悄然點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