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鐘沒響，是身體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先醒的。睜開眼，窗外天還蒙著一層灰藍，手機屏幕亮起來，6點30分，分秒不差。腦袋像被灌滿了鉛，昏沉得厲害，想不起昨晚是怎麼睡著的，隻記得最後一眼看手機時，是淩晨2點57分。指尖觸到枕邊的煙盒，空了，昨晚抽完了最後一支，那點尼古丁帶來的短暫麻痹，早就在夢裡散得無影無蹤。
昨晚的時光像一場失控的漂流。吃完晚飯就窩在沙發裡，本想刷會兒短視頻放鬆下，結果手指一劃，就掉進了電影和電視劇的漩渦。一部接一部，劇情沒記住多少，隻覺得屏幕裡的人笑鬨著、悲傷著，都跟自己隔著一層霧。越看越覺得屋子空，空調的暖氣烘得人發燥，寂寞像潮水似的從四麵八方湧過來，裹得人喘不過氣。
後來又打開了遊戲，登錄界麵的音樂熟悉又陌生。選了常用的角色，衝進戰場，廝殺、升級、贏了比賽，可心裡那點空落落的感覺，一點沒減。看著屏幕上穿著漂亮衣服的女角色，看著直播裡笑靨如花的美女主播，空虛反倒更甚了——那些鮮活的熱鬨，都不屬於我。熬到1點，眼睛乾澀得發疼，強迫自己關了手機，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
掙紮著坐起來，腦袋嗡嗡作響，像有無數隻小蜜蜂在裡麵飛。踉踉蹌蹌走進浴室，擰開熱水，水流砸在臉上，才稍微找回點清醒的感覺。熱水順著頭發往下淌，滑過脊背，帶走了一點疲憊，卻帶不走那種深入骨髓的倦怠。對著鏡子，看見自己眼底的青黑，眼下的細紋，還有一臉的倦容，忍不住歎了口氣——又這樣熬了一夜。
7點整，背上包出門。樓道裡靜悄悄的，隻有自己的腳步聲在回響。樓下的早餐攤已經冒著熱氣，老板娘熱情地招呼著：“小夥子，還是老樣子？”我點點頭，“一份炒粉，一碗餛飩。”炒粉油光鋥亮，豆芽脆嫩，雞蛋金黃，熱氣裡飄著醬油和蔥花的香味；餛飩皮薄餡大，湯裡撒了紫菜和蝦米，一口下去，暖意在胃裡散開，這是今早唯一的慰藉。
坐在早餐攤的小凳子上，一邊吃一邊刷手機，看到工作群裡的消息，心裡咯噔一下——領導上周布置的任務，10天打通70個電話。算算時間，今天已經是第6天，前5天忙東忙西，隻打了23個，剩下的47個，要在今天一天打完。一口炒粉卡在喉嚨裡，有點噎得慌，這意味著今天除了日常工作，每分每秒都得用來打電話，想想就頭大。
吃完早餐，快步走向公交站。早高峰的人潮已經湧了上來，每個人都步履匆匆，臉上帶著和我一樣的倦意，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公交車搖搖晃晃地駛來，擠上去，空氣裡混雜著早餐的味道、香水的味道、汗水的味道，讓人有些窒息。我抓著扶手，閉上眼睛，腦袋裡開始盤算今天的工作：先處理手頭的報表，再約家長溝通，然後，就是那沒完沒了的電話。
到公司時，8點20分，比上班時間早了10分鐘。辦公室裡還沒多少人，空調還沒完全暖起來，有點冷。放下包，先給自己衝了一杯濃濃的咖啡，褐色的液體冒著熱氣，咖啡因的味道鑽進鼻腔，稍微提了點神。打開電腦，登錄工作係統，看著屏幕上跳出的待辦事項，還有那個“電話接通數：23”的數字，深深吸了口氣，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上午的工作像打仗一樣。先是整理上個月的業績報表，對著一堆數字核對來核對去，眼睛都快看花了。然後是接待一位預約好的家長，家長很隨和，聊起孩子的學習情況，聊起我們的課程，氣氛還算輕鬆。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家長當場就付了款，看著係統裡跳出的收款通知，心裡稍微鬆了口氣，這是這個月到賬的第一筆業績，算是個好開頭。
送走家長，喝了口已經涼掉的咖啡，拿起電話開始撥號。第一個電話撥過去，沒人接；第二個，占線；第三個，接了，可沒說兩句就被掛斷了，語氣裡滿是不耐煩。心裡有點委屈，又有點無奈，深吸一口氣，撥下第四個號碼。一個接一個，耳朵貼著聽筒，嘴巴不停地介紹著課程，解釋著疑問，喉嚨很快就乾了，喝口水，繼續打。
中午沒好好吃飯，就在公司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個麵包，一邊吃一邊接著打電話。麵包沒什麼味道，嚼在嘴裡像蠟一樣。看著屏幕上的數字一點點增加，從23到30，到35，到40，每增加一個，都覺得鬆了口氣，可離70還有那麼遠。同事們都去吃午飯了，辦公室裡靜悄悄的，隻有我的電話鈴聲和說話聲在回蕩。
下午2點多，終於能暫時放下電話，因為要和幾位家長視頻溝通。家長們都很關心孩子的學習進度，問得很詳細，我耐心地一一解答，分析孩子的情況，推薦合適的課程。聊得很順利，有三位家長都表示下個月會付款報名。掛了視頻，心裡暖暖的，之前打電話的委屈和疲憊，好像都被這幾份意向訂單衝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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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這股勁，又拿起電話開始撥號。不知道打了多少個，手指都有點僵硬了，喉嚨也啞得厲害。有拒絕的，有敷衍的，也有願意認真聽的，每一次溝通，都是一次小小的挑戰。看著太陽一點點西斜，辦公室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大家都在忙著收尾工作，而我的電話還在繼續，屏幕上的數字停在了63，還差7個。
傍晚時分，終於打通了第70個電話。掛了電話，長長地舒了口氣，整個人像被抽乾了力氣一樣，癱坐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發僵的脖子，揉了揉乾澀的眼睛，看著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心裡滿是疲憊，卻又有種莫名的成就感——不管怎麼說，任務完成了。
肚子餓得咕咕叫，才想起下午還沒吃飯。和同事打了個招呼，下樓去吃了碗麻辣燙。選了一大堆自己愛吃的菜，肥牛、金針菇、娃娃菜、魚豆腐……煮在紅紅的湯裡，撒上麻醬和辣椒油，熱氣騰騰的。一口下去，又麻又辣又香，所有的疲憊好像都被這碗麻辣燙治愈了不少，吃得滿頭大汗，心裡卻很痛快。
吃完晚飯，慢悠悠地走向地鐵站。晚高峰的地鐵依舊擁擠，可我卻沒了早上的煩躁。找了個角落站著，看著車廂裡來來往往的人，每個人都帶著一天的疲憊，奔赴各自的目的地。腦袋裡空空的，什麼都不想想，就想這樣靜靜地待著，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回想這一天，真的太辛苦了。從早上6點半起床，到現在下班回家，忙得像個陀螺，一刻都沒停過。打了47個電話，接待了家長，聊成了好幾筆意向訂單，還收到了一筆付款。累是真的累，可看著還算不錯的業績，又覺得一切都值得。
地鐵到站了，隨著人潮走出地鐵站，夜晚的風有點涼，吹在臉上，很舒服。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雖然不多，卻很亮。腳步慢了下來，感受著這一天即將結束的鬆弛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忙碌和挑戰，但今天，總算是熬過來了，而且，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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