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納黛立刻明白過來羅傑的動機。
“對。”
羅傑點了點頭，他見貝爾納黛也知道那兩位聖者，便追問道：
“您知道那兩位聖者所在的途徑序列嗎？”
“知道。”
貝爾納黛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羅傑咬了咬嘴唇，反問道。
“您應該知道，亞伯拉罕家族曆史上曾經有一位成員做過我父親……羅塞爾麾下的騎士、並與他四處征戰。
“我手上有很多我父親以前遺留的、用特殊符號寫成的手稿，這些年我一直在嘗試破譯，但是收效甚微。
“您從蒸汽教會舉辦的羅塞爾大帝主題展覽中曾經取走過那枚書簽，我猜您應該並非是憑空做的假設……很大的概率是您能夠讀懂一部分他的手稿，或者就是班傑明叔叔傳下來的資料？”
貝爾納黛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羅傑。
貝爾納黛最後這句話實際上並非是二選一的設問，而是預設立場的問題，因為關於“褻瀆之牌”的問題層次太高，哪怕是羅塞爾大帝最為親密的騎士之一班傑明·亞伯拉罕，也無法知道這種事情。
“唉……”
羅傑在心中歎息一聲，他就知道貝爾納黛要問這方麵的問題，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在提問的刁鑽程度這方麵，貝爾納黛的水平甚至還要超過阿爾傑。
她看似是在問手稿的事，其實是在確認羅傑和“愚者”的關聯。
從“隱者”嘉德麗雅那邊反饋的結果來看，“愚者”先生能夠閱讀羅塞爾大帝的日記，之後羅傑又去主動拿到了“黑皇帝”褻瀆之牌。
如果羅傑是從“愚者”先生那裡得到的情報，那就說明了他確確實實是“愚者”先生的眷者、這一點今後可以坐實。
如果羅傑自身就掌握了解讀羅塞爾大帝手稿的方法，就會帶出三種可能性。
第一種可能性，是羅傑也是從“愚者”先生那裡得到的解讀羅塞爾大帝手稿的方式、且可能一直在致力於幫助“愚者”先生尋找手稿，這一點也能說明為什麼羅傑幾乎不會在“塔羅會”上為“愚者”先生提供羅塞爾大帝的手稿。
第二種可能性，就是羅傑原本就掌握著解讀羅塞爾大帝手稿的方式、這個事件孤立於“愚者”先生的教導而存在。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性的話，那麼羅傑、“愚者”先生和羅塞爾大帝就具備某種共性，這種共性也正是貝爾納黛想要探究的！
羅傑一邊暗自咋舌，一邊表麵上一臉平靜。
他略一思考，開口答道：
“不瞞您說，我確實認識一些羅塞爾大帝使用的符號。
“但是我不確定我了解的部分和您了解的是否有重迭，我們可以交換這方麵的知識……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羅傑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得到的這部分知識並不完整，但是卻沒有說這些知識的由來。
貝爾納黛能夠破譯一部分羅塞爾大帝使用的“符號”，羅傑也同樣可以，哪怕“窺秘人”在這方麵有特長，羅傑作為一位聖者也有屬於自己的辦法。
雖然貝爾納黛是臨時發問，但是羅傑也沒有躲沒有退、並沒有征求“愚者”先生的同意，便爽快答應了分享知識。
這可能說明，羅傑是靠自己破譯了這知識，也可能是在完全掌握這份知識的情況下故意隻泄露一部分。
當然，第三種情況是，這可能說明了“愚者”先生原本就默認他分享一部分這方麵的知識給貝爾納黛。
說到底，就是羅傑雖然願意用知識來與貝爾納黛交換“影之聖者”和“厄之聖者”的情報，但是也將她真正想問的問題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
每種情況都有可能，就等於沒有給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貝爾納黛頓時有一種一拳打到空氣的感覺，如果她繼續追問就顯得不禮貌，但如果拒絕羅傑的分享又會把唾手可得的知識拒之門外。
最終她在心中歎了口氣，但是仍然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可以。”
之後貝爾納黛似早有準備般掏出了兩張紙和一個夾著鋼筆的筆記本、擺在羅傑的麵前。
那兩張紙是羅塞爾大帝的手稿原稿，並非是抄錄本，而那筆記本上則是貝爾納黛歸納和總結出的一部分字符的意思和對照的翻譯。
羅傑快速地看了一遍那稿件，發現那並非是上次“隱者”嘉德麗雅拿出來的那一份和“門”先生有關的資料，而隻是羅塞爾大帝一邊講述自己和某些貴族小姐的深度交往的經曆，以及一些自己教貝爾納黛讀書的心得。
“在日記中能夠把自己混亂的私生活和帶孩子的事情放在一起寫的，不愧是你啊，黃濤。”
羅傑在心中不禁感歎道。
“這裡是對的。”
羅傑看向了貝爾納黛分析的，“貝爾納黛”四個字和自己名字之間的關係。
“嗯，這是我的名字。”
貝爾納黛深吸一口氣：
“我很早之前就發現他經常寫這四個符號，後來我參考了大致的時間節點，發現這很可能是在說我，就做了推測。
“今天聽到您確認，我很開心……這讓我確認了，他還經常將我放在心上。”
羅傑微微歎了口氣：
“在我看來，您的父親可能比您想象中更愛你。”
“怎麼說？”
貝爾納黛微微一愣，她完全沒有想到羅傑會這麼說。
“你知道，‘貝爾納黛’這四個符號，每個符號都有獨立的含義嗎？”
羅傑微微一笑、看向了貝爾納黛。
“貝……我知道，好像有寶貝的意思？”
貝爾納黛反應過來什麼，先前羅塞爾大帝曾經有一份日記寫過“貝爾納黛，我的寶貝”這樣的話，那兩個字能夠對照上。
“是的。”
羅傑點了點頭：
‘剩下的三個字，分彆是‘你’，‘擁有’，‘美麗’的意思。’
羅傑這是將漢語字符的一字多義按照魯恩語的語法簡化了。
尤其是“黛”原本有著女性眉毛的意思，也用來指代女子的美麗，在這裡羅傑完全將其簡化為了“美麗”的意思、方便貝爾納黛理解，也避免了自己做過多的解釋。
“所以，‘貝爾納黛’這四個字，也有類似‘你是我美麗的寶貝’的意思。”
羅傑微笑著、一字一頓地分析道。
“你是我美麗的寶貝……”
貝爾納黛喃喃自語，不自覺呼吸也粗重了起來，眼眶有些微微泛紅。
羅傑非常禮貌地沒有去看貝爾納黛，而是繼續在她提供的那份日記裡掃視著。
“這裡錯了。”
羅傑搖了搖頭、指向了“碧翠絲小姐真棒”的“真棒”二字道：
“這兩個字不是代表善良，而是，呃，一種讚美。
“例如我用來誇讚一種美食非常好吃，或者一個地方非常有趣，就可以用這個詞。”
羅傑眯眼笑著說道。
“讚美……好吃？”
貝爾納黛忽然想到了什麼，她臉色頓時一黑。
她想起來了羅塞爾大帝以前和很多貴族女性你來我往的事情，原本對羅塞爾大帝升起的一絲溫情又被自己的吐槽衝動強壓了下去。
“‘小姐’兩個字前麵的名字能看出來是誰嗎？”
貝爾納黛嘴角抽了抽，問道。
“碧翠絲。”
羅傑有些不確定地道：
“應該是。”
“碧翠絲……”
貝爾納黛的腦中不由浮現出了一個身影，她頓時有些咬牙切齒。
“……消消氣。”
羅傑訕笑道，此時此刻在他麵前的貝爾納黛仿佛不是那個“神秘女王”，而像是一個普通的年輕女孩一般、為自己的家長裡短感到心塞。
之後他又有保留地幫貝爾納黛辨認了一些符號，整個過程中貝爾納黛一直處在感動憤怒感動的循環之中，伴隨著微笑和咬牙切齒。
到了最後，這位“神秘女王”終於是回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由衷地對羅傑說道：
“感謝您，‘銀河之王’閣下。”
“叫我羅傑就行。”
羅傑微笑道。
“那您也叫我貝爾納黛就好了。”
貝爾納黛點了點頭，她繼續說道：
“‘影之聖者’阿瑞克索斯是序列4的‘黑騎士’……這一途徑序列的能力您應該很熟悉，我就不贅述了。
“‘厄之聖者’維涅拉是‘怪物’途徑序列4的‘厄運法師’，但是很久之前她就已經在謀求晉升序列3的‘混亂行者’了，不知道現在晉升成功了沒有。”
聽到阿瑞克索斯是“黑騎士”，羅傑不太奇怪，反而是他對於維涅拉是“怪物”途徑的聖者有些想法。
“她和‘生命學派’是什麼關係？”
羅傑開口追問道，他想確認這名聖者的背景是源自於“生命學派”，還是與“命運天使”烏洛琉斯有關。
“維涅拉很久以前曾經是‘命運議會’的成員，但是她在一次意外之中受到了‘真實造物主’的影響、試圖盜竊‘生命學派’的一件‘0’級封印物，最終被發現、被迫叛出了‘生命學派’。”
貝爾納黛答道。
“原來如此。”
羅傑明白過來，“真實造物主”這蠱惑人心的套路非常像當初誘惑布提斯和路易斯·維恩，而最大的區彆則是“生命學派”有著威爾·昂賽汀這位大天使和諸多忠於祂的聖者，這才沒有被“真實造物主”得逞。
至於維涅拉試圖盜竊的那件“0”級封印物，有很大的概率則是“命運之骰”。
“這件事後麵應該確實有‘命運天使’烏洛琉斯的手筆……”
羅傑不禁在心中猜測道。
正在二人聊天之間，天空中的月亮和群星再一次出現了被遮蔽的景象。
“黑暗又要來了，進去睡覺吧。”
貝爾納黛歎了口氣，她將最後一口紅茶喝完，對著羅傑說道。
“好。”
羅傑點了點頭，他亦是喝光了自己杯中的紅茶，然後再次漂浮而起、回到了“星主號”上通知所有人返回船艙睡覺。
這樣的輪回一共持續了三次後，東方的太陽終於升起、這讓羅傑等人終於是鬆了口氣。
然而他非常清楚，在“神戰遺跡”之上，哪怕是在白天，都會有黑夜突然降臨的情況。
換言之，他們現在並不安全，無論是黑夜所帶來的夢境，還是那突然出現的與“太陽”和“戰鬥”有關的幻覺，都在反複地煎熬著他們的神經。
好在似乎是因為羅傑時不時向著“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祈禱的緣故，在黑夜來臨的時候一直沒有出什麼問題，中間有兩名水手曾經試圖進入黑色修道院的深處、但都被貝爾納黛和羅傑及時發現、攔了下來，這才沒有出事。
相比之下，那在白天會突然出現的幻境似乎更有殺傷力。
很快，除了在最早那次貝爾納黛的“黎明號”上損失了一人之後，“恐懼號”和貝爾納黛帶著的那艘補給艦又各有一人失蹤。
這些都是血的教訓，許多原本還有些吊兒郎當的船員終於是感覺到了徹骨的恐懼、開始嚴格遵守起了在“神戰遺跡”海域之中的種種禁忌。
從中午一直到黃昏，都沒有人再消失，這讓羅傑和貝爾納黛都放鬆了不少。
就在羅傑和貝爾納黛站在一起討論進入“神棄之地”後的作戰計劃時，“黎明號”的瞭望台上忽然傳來了口哨的聲音。
“怎麼回事？”
貝爾納黛轉過頭，很快便看到了自己的一名手下前來彙報：
“船長，前麵有一個小島、島上停靠著一艘破爛的帆船。
“島上……好像有個人！”
“有個人？男的女的？”
還不等貝爾納黛發問，羅傑立刻開口問道。
“是的，‘銀河之王’閣下，那是一名男性。”
貝爾納黛的海員答道。
“帶我去看看。”
羅傑急忙開口，語氣中透露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