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說,得到了如此多的反饋之後,弗蘭克也逐漸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標。他製作的產品確實越來越安全,即便是沒有非凡能力的凡人也可以安全地使用。
「明天就要交貨了。」
弗蘭克高高興興地側開身子,讓船長先走:「我先回去,寫這些蘑孤的說明書了!」
「……好的。」
嘉德麗雅也被對方的熱情感染,忍不住笑了笑:「加油。」
下午兩點,因蒂斯的一座小城中。
客人推開了蛋糕店的玻璃門,掛在門上的金屬風鈴叮叮當當地發出悅耳的聲響。
站在有了些歲月,但依然被擦得光亮的櫃台後的女士寫完了手上的賬單,抬頭向門的方向看去,對那位身穿黑衣的客人露出笑容:
「歡迎光臨。」
「謝謝
。」
那打扮得和因蒂斯格格不入的中年人溫和地回應。
一抹溫暖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射進來,空氣中無數的微塵靜悄悄地飛舞。
這家空間不大的蛋糕房被收拾得很整潔,玻璃的展示櫃中放著新鮮出爐的甜品,店長女士的手邊擺著一個剛剛裝好的蛋糕,粉紅色的絲帶在她的手中很快就變成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愛德華沒有打攪她,她踱步到休息區空著的桌邊,摘下帽子放在桌上,慢慢地坐在了有軟墊的木製單人椅上。
然後,她聞了聞空氣中奶油的甜香,微笑著問道:
「我記得上一次來,這家店還開在街道的轉角,嗯,就是這條街上首飾店的那個位置。」
店長女士將卡片放進盒子裡,紙條貼在打包好的盒子上,隨後才笑著回答道:
「先生,那已經是快要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從父親手中繼承蛋糕房的時候,生意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手工的點心比不上大蛋糕房和便利店的工廠製作速度,但好在我們的招牌還在。在食品方麵,手工永遠不會過時。」
甜品依然是一種中產階級的奢侈享受。
她看了看這位客人,從衣飾和樣貌打扮來看,對方大概率是一位外國遊客,便也沒有用永恒烈陽教會的祝福語和問候和對方搭話。
各國之間多少還有著旅遊業的存在,外國人雖然少,但絕對不是沒有。
想要做生意,就最好不要提起信仰相關的詞彙。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圍裙,店長女士拿著菜單走了上去。她的目光瞥到了中年紳士正裝袖口上造型彆致的黃金袖扣,和臂彎中手杖上鑲嵌的巨大紅寶石,心中暗暗地驚歎起來客不菲的身價。
「我倒是沒有注意,居然已經這麼久了。」
黑衣的客人笑著歎息道,接過了店長遞來的菜單,興致勃勃地打量了片刻:「蜂蜜牛角麵包和巧克力華夫餅,再來一個草莓澹奶油千層,你比你祖父的菜單多了許多新的點心啊。它們聽上去就很美味,我很高興沒有在上麵看到那些博人眼球的……讓人望而生畏的「新型宮廷點心」。」
店長女士被這詼諧的調侃逗得露出了一絲笑容,但又忍不住覺得這位客人的話語實在是有些奇怪——他看上去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和自己的父親差不多的年紀,口吻卻像是和祖父一輩的人。
但她並沒有多說,轉身回到櫃台開始準備食物。
這座小城市的教會在昨天下午就於教堂門外的公告板上貼出了告示:如果遇到一些行為古怪,年齡與外貌似乎不相符,似乎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的人,千萬不要試圖觸怒對方。
可以選擇上報給教堂,但這些人出現的具體的原因還需要等待光明大教堂的進一步解釋。
就在昨天,一個火球劃過聖威納的天空,掉落在了城外的一處空地上,大火一瞬間把周圍的一切都燒成了灰,教堂中趕去救火的太陽主教們費了好大的勁才將火焰熄滅,好在沒什麼人受傷。
天空灰暗,大地震動,火雨流星從天而降,像極了《太陽聖典》中審判日到來的終末景象,人們隻得在家中惶恐地祈禱,直到好幾個小時後才感覺到溫暖的陽光重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與此同時,他們也得知有不少城市被火焰砸中,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不過聖威納歸根到底是個在地圖上隻有一個點這麼大的小城,人數不多,消息相對閉塞,教堂考察完了災情,還在等待上麵的消息。
災難結束後,因蒂斯的人們總是喜歡舉辦一些鄉村的舞會或慶典來衝散恐慌的氣氛,這個過程中當然也少不了撫慰人心的甜甜的點心和飲料,蛋糕房因此多了些訂單和生意。
「不好意思,女士。」
在蛋糕坯被送進烤爐時,客人忽然又發話了:「請再幫我做一份布丁,一份蘋果芙紐多,和之前的一起全部打包帶走,我的朋友有事找我。」
「好的,沒問題。」
店長女士趕緊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將甜點的製作進度同時推進。過了一小會,她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思考一個事情:沒有郵遞員進來送信,也沒有鴿子捎來信息,這位客人是怎麼知道他的朋友找他的?
她沒有深入地思考這個問題,及時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從火雨降臨開始,這個世界上似乎有隱秘的一角被掀開,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情接連出現,神話中描繪的世界漸漸和現實重合起來。
忙活了半個多小時,店長女士總算完成了對方要求的所有訂單,大大小小的盒子擺放在櫃台上,讓人有些擔心沒有隨從的紳士客人能否把它們全部帶走。
就在這時,空心的金屬管因推門的動作來回碰撞,門上的風鈴再一次響起。
訂購了蛋糕的熟客很是熱情地走了進來,一邊跟店長打著招呼,一邊徑直走到了櫃台上擺放著的唯一一個蛋糕盒子的麵前。店長剛要招呼客人,卻突然發現桌上的其他打包盒全部消失不見,原本坐在那裡的中年紳士也消失了蹤影,兩枚金幣就這麼直接擺放在桌上。
「找零……」
店長女士望著門上還沒平靜下來的風鈴,呆滯著喃喃自語。
愛德華提著蛋糕,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光明大教堂外,往日根本無法靠近的地方現在已經算是自己的半個後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一步步走上台階,就在此時,一輛馬車也到達了大教堂,駕車的是一位半神。
半神像個真正的馬車夫一樣恭恭敬敬地為乘客拉開車門,走下來一位身穿主教長袍,栗色頭發,淺藍色的雙眸充滿神聖意味的年輕人。
年輕人向馬車夫點頭致意,在胸前點出三角的聖徽,隨後走在前麵,一步一步上了台階。
愛德華看著她,她走到愛德華身後兩級台階處,停下腳步,用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動作行了個見麵禮:「向您致意,我將與您同行這一段路程。」
「好久不見,博諾瓦。」
愛德華打量著這個一舉一動都仿佛精密計算過的年輕人,語氣輕快:「蒸汽與機械之神派來談話的人是你?」
博諾瓦微微點頭:「這是主的意誌。」
大約有一百多年沒見的兩人就這樣結束了對話,她們保持著至少兩個台階的距離,安靜而平穩地走完了光明大教堂的台階。台階在因蒂斯有著額外的意義,象征著升階,升華,接近天空和太陽,教堂基本都有著或多或少的台階,給前來禮拜的信徒以遠離大地的神聖之感。
大教堂內,屬於永恒烈陽教會的主教們還在接受學習教育,因此顯得有過於空曠。
永恒烈陽的聖徽已經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金色的十字。
在極光會和鐵血十字會的暗中努力下,早就有一部分人將「遠古太陽神」和「永恒烈陽」的教義進行了微小的扭曲和混淆——反正讚美的都是太陽,都是真心的,你怎麼知道我讚美的是誰?
信仰前者的人如D女士,如某些小教堂的牧師和主教,在因蒂斯內並不起眼,但也不可或缺,現在正是他們派上用場的時候。
「我在這裡與您告彆。」
走到大教堂的三分之一處,博諾瓦再次禮貌地開口,她帶著已經大汗淋漓的半神下屬走向了大教堂側麵的一處禮拜室,等候造物主的傳召。
「再見。」
愛德華也跟她告彆,她徑直往前走,按照靈性的指引走到了
大教堂的最高處,一個屏蔽了周圍的感知的小會議室——一推門就看到真實造物主和梅迪奇都在裡麵,愛德華便直接走了進去,把帶來的蛋糕甜品都往桌上一擺,奶油的香氣頓時衝散了房間內似乎縈繞不去的一股煙味。
梅迪奇和真實造物主對視一眼,誰都沒動手。
惡魔:「我請。」
梅迪奇立刻伸手拿走了離她最近的那個原味布丁。
真實造物主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決定還是先把正事說了:
「弗薩克帝國剛才對魯恩宣戰了。」
愛德華心情美好地拿走自己最喜歡的千層:
「意料之中。我來的路上看到博諾瓦了,博諾瓦·古斯塔夫,蒸汽的反應同樣不奇怪。」
「嗯。基本上都和我們的猜測一樣,接下來要等待的知識與智慧之神的態度,費內波特和大地母神估計將在短時間內成為北大陸聲望最高的神,糧食方麵,我會派遣人手去淨化被你的深淵侵蝕的田地和領海。南大陸那邊有什麼態度?」
「南大陸沒有態度。」愛德華說,「也就是——死神來問我,你支持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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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