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的無非是失去兒子的那一刻。
這些年，她也沒怎麼去想兒子，怕想了難過，想起來，心臟還是會被紮一下。
霍硯深本想逗她，讓她哄他。
她平時不哄人，但她超會哄，那天跟他說她隻有過他的時候，他真的被哄到了。
但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沒說讓她哄他。
“想到傷心事了？”
“沒……”喬熹低著眸，情緒好像一下子下去了，連原本溫馨的共餐氛圍都下降了好幾度。
“小騙子，又騙我。”
喬熹這才抬起頭，輕顫著眼皮，說：“想到了我兒子。”
霍硯深指尖一僵。
他知道喬熹說的不是季今豪，而是他們的那個兒子。
這一瞬間，把霍硯深的過錯全部都勾了出來。
那日，如果不是他當著季牧野的麵羞辱她，他們的兒子就不會死。
想想這些年，喬熹承受的一切，他忽然就覺得喬熹怎麼對他都是對的。
他不該因為喬熹對他一點冷漠，就生她的氣，認為她不要他，不選他。
他帶給她的傷害，不是一星半點。
他起身，走到喬熹旁邊的座位坐下來，拉過她的手，打在他臉上。
“是我害得我們沒了兒子，你打我，打我……”
喬熹沒打他，而是紅著眼扭頭對上他也紅了的眼圈。
“霍硯深，你應該知道我們之間隔著什麼了，所以，今天那樣的話，不要再說了。”
霍硯深垂下頭，遲遲沒有抬起來。
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單單是兩家的恩怨，以及他與喬微曾經的關係。
還隔著一條人命。
他們親生兒子的人命。
喬熹低眸看著他濃密的頭發。
“其實也不全是你的錯，我也沒有把所有的責任怪到你身上，我隻是恨我自己……”
她也垂下了眸子，淚水在眼圈裡打轉。
她輕吸著酸澀的鼻孔，“恨我自己經過那麼多才決定把他留下來，最後，還是沒有保住他，然後，我的今越，身體也不好，都是我這個當媽媽的沒有保護好他們。”
霍硯深抬起頭，慌亂地把她擁進懷裡，心疼地蹭著她的頭頂。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怪你，你彆自責。”
“熹熹，不管你怎麼對我，能讓你消消氣，都可以。”
“你不要再怨你自己了。”
男人懷裡依舊是熟悉的溫度和味道。
喬熹隻覺得心頭發顫，各種情緒衝斥著她的心臟，眼淚頃刻間翻滾而出，濕了霍硯深胸膛的衣衫，灼熱得快要燙傷他胸口的皮膚。
他趕緊抬起她臉。
他說過，他不能讓她的眼淚掉下去。
低頭，吻著她的淚水。
喬熹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哭著哭著，就哭出聲音了。
她還沒有為了兒子，放聲哭泣過。
那些思念，那些心疼，那些自責，都翻江倒海地向她襲來。
讓她再也控製不住她壓抑太久的悲傷。
見她崩潰失控，霍硯深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因為，他們那個失去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就像喬熹對他的愛，好像也一樣，再也回不來了。
他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好像，漸漸的，更加明白她對他所有的無情。
每一次放箭，先傷的是她的心。
她的疼，應該從來都不比她少。
喬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眼淚漸漸少了下來，霍硯深抵著她的額頭，撫摸著她的頭發。
“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我也沒有機會陪著今越長大。”
“熹熹，如果這次懷了，讓我留在你身邊吧。”
“哪怕不是以愛人的身份，我想陪著他，從小變大，給我儘一次父親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