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起來和之前一樣,都是玩笑式地跟她要名分,玩情趣。
時微並沒在意,笑著想去捏他手臂,但指尖還沒碰到。
她視線漸漸地從地上來福的身上移開,隻是抬起頭時,才意識到顧南淮的……不對勁。
男人側身避開了她的觸碰,已然低著頭,“篤篤篤”地切著碧綠的小蔥。
暖黃的燈光下,側顏線條勾勒出幾分冷酷、疏離感。
氣氛變得微妙。
時微的手僵在半空,緩緩收回。
她暗暗動了動右手,鎂光燈下,被他緊扣、撐開的感覺還那麼清晰,強勢、霸道,充滿了占有欲。
他是在怨她?
那些尊重她的節奏,願意等她的話語,究竟是委曲求全,還是發自內心的包容?
時微心頭忽地沉重起來。
她默默地出了廚房,摘掉浴帽,去了陽台,打開一扇通風窗,趴在窗棱上,吹著晚風,望著cbd華燈初上的夜景。
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不是很好嗎?
不過,她也清醒地明白,顧南淮不可能接受不婚,隻是時間早晚的事。
她更清楚,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是兩家人的事。
光是想起孟女士那副高傲的麵孔,她都覺得頭疼。
如果硬著頭皮嫁進去,迎接她的是什麼,可想而知……
首先是那個階層兒媳的必須麵臨的規訓,比如,她得時刻謹記言行舉止,否則會被挑剔「失了顧家的體麵」;
她熱愛的芭蕾事業,在孟女士和那個圈層的貴婦眼裡,會從藝術淪為一種不務正業的「拋頭露麵」,甚至被說成自討苦吃、不知好歹。
而顧南淮呢?她相信此刻他的愛是真誠的。
可當漫長的歲月裡,母親的抱怨和妻子的委屈一次次將他夾在中間時,他還會永遠毫不猶豫地站在她身前嗎?
還是會漸漸覺得她太過敏感、不夠包容,希望她為了他稍微忍一忍?
那種“忍一忍”,就是磨滅她光芒的開始,就是將她塞進“顧太太”這個華麗模具裡的過程。
她需要削掉棱角,藏起鋒芒,去扮演一個溫順得體,以丈夫和家族為絕對中心的附屬品。
這些也都是她在上一段婚姻裡切身遭遇過的。
軟刀子暗諷她是戲子的周瓊芝,在婆媳間和稀泥的季硯深……
時微呼吸著金秋帶著涼意的風,想到那樣一個看似風光、實則不斷自我壓縮的未來,不禁變得迷茫。
廚房裡,顧南淮一個閃神,刀鋒一偏,切到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