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時微第二次目睹季硯深躺在重症監護室裡。
他陷在潔白的病床裡,右手被厚厚的紗布嚴密地包裹著,形狀怪異,明顯能看出……缺了兩根手指。
時微目光落在那一團紗布,心口發沉、發悶,轉瞬,她飛快地彆開了視線。
隔著無菌口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旁跟她一樣,從頭到腳穿著無菌服的時嶼,遞給她一張麵紙。
她接過,擦了擦眼角的濕潤。
時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時微收斂情緒,拿過無菌濕棉簽,蘸取生理鹽水,輕柔地擦上季硯深乾冽灰白的薄唇。
剛擦上,鹽水迅速浸入乾燥翹起的死皮裡。
他瘦了很多,薄薄的皮肉貼骨,五官更像刀削斧鑿出來的。
深邃,卻也冰冷。
時微認真打量這張已經三年沒正視過的臉,陌生又熟悉中,還帶著一股沉重。
他們之間,早就兩清了。
現在,她卻欠了他一份恩情。
“季硯深,謝謝你,救了我。”她望著他新生的花白發根,聲音輕得像歎息,“我很感激。”
她最不想欠的人就是他。
可那晚如果不是他,現在傷的殘的人,就是她自己。
除了口頭的感激,她也無以回報。
不像三年前,被他製造出的恩情綁架,以身相許,走進了那段荒唐的婚姻。
時嶼拿過醫用保濕凝膠,在病床另一側,拿棉簽塗上季硯深的薄唇。
“季硯深,我姐欠你的,就是我欠的。”時嶼眼眶微紅,喉結滾了滾,“季氏旗下在蘇城的酒店設計項目,我接了。”
之前季硯深找過他,但他拒絕了。
時嶼知道,季硯深舍命相救對他姐而言,根本不是感動,而是一種負累。
病床上的季硯深突然輕咳起來。
時微立即按下呼救鈴。
模糊的視線裡,季硯深隱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下意識地抬起右手就要抓住她。
他的手卻動也沒能動,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影遠去,“季太太……”
緊接著,醫生拿著手電筒,照進他的眼裡。
他的意識漸漸回籠。
一番檢查後,醫生收起手電筒。
“季總,您醒了就好。”主治醫生語帶恭敬。
季硯深的視線從醫生臉上,緩緩移到自己被厚重紗布包裹的右手,雙唇翕動,“我的手怎麼了,還有,胳膊動不了……”
醫生語氣變得慎重,“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因瞬間高溫碳化,為了阻止壞死組織蔓延,我們做了截指處理。”
“目前來看,右臂臂叢神經受損嚴重,導致暫時沒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