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淮的宣告,如重錘砸在顧家每個人心上。
所有人都品出了這話裡的分量——不是顧家選了時微,是時微選了他!
原本覺得,時微再出色,進了顧家的門總算是高攀。
可顧南淮現在當眾否定了這個論調,把價值的天平徹底顛倒過來。
那位嬸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手指捏緊了酒杯,訕笑著點頭,“是、是,真情難覓……”
“嬸子為你們開心!”
時微沉浸在顧南淮那句“失而複得”帶來的震動裡,心口又暖又脹。
而對於這些圍繞“門第”的微妙聲音,她早已過了會在意的階段。
此刻,她隻是大方地同那位嬸子碰了碰杯,笑容清淺而坦然,“謝謝您。”
一旁的孟婉容默默看著這一幕,目光從時微沉靜的側臉,緩緩移到兒子緊握不放的手上。
她忽然清晰地想起九年前。
那時顧南淮剛向她坦言對時微的感情,眼神裡是她從未見過的亮光。
可後來……為了不讓顧家在當時的複雜局麵裡為難,他眼裡的光一點點黯下去,最後收拾行囊,放棄家裡供給的一切,頭也不回地遠走國外。
她至今還記得他臨走前那個背影。
那個一貫孝順、光風霽月的兒子,第一次顯得那麼孤絕。
如今,看著他緊緊握著失而複得的時微的手。
孟婉容鼻頭猛地一酸,那股積壓了多年的愧與疼,混著此刻的圓滿與慶幸,衝得她眼眶發熱。
她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麵向滿堂至親,聲音沉靜有力。
“今晚,是我們給微微的餞行宴。”
她頓了頓,目光溫柔而鄭重地看向時微。
“洛桑的比賽,我們全家都盼著她贏,為她驕傲。”
“但有一句話,我得說在前頭,不管結果如何,微微都是我們的家人。”
“和輸贏沒關係。”
時微聞言,心口暖融融的。
她微微抿了抿唇,朝孟婉容輕輕點了點頭,眼底閃爍著碎光,溫靜又明亮。
足夠了。
有些話,說到這份上,彼此都懂。
一旁的時嶼,靠在椅背裡,目光落在姐姐幸福的臉上,眼眸含笑。
真好。
他姐終於……又有了一個家了。
這時,顧南淮已經拎起了酒瓶。
徑直走到時嶼跟前,抬手給他滿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小嶼,咱們喝一杯。”
時嶼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兩秒後,他端起酒杯,很乾脆地碰上去。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一飲而儘。
一切儘在不言中。
那邊桌上,堂弟顧南柯帶頭起哄,“二哥!你敬了小舅子,打算把我們這一屋子兄弟都晾著了?”
“就是!”顧南驍也跟著嚷嚷,一臉痞笑,“遲到了還沒表示?規矩呢二哥?”
氣氛瞬間被挑了起來。
幾個堂兄弟都跟著笑,七嘴八舌地喊“罰酒”。
顧南淮把空杯往桌上一擱,轉頭看向那幫小子,眉梢一挑,眼底浮起點懶洋洋的笑意。
“行啊。”他手一抬,指向時微,“都滾過來,先給你們二嫂敬酒。”
這話一出,滿堂靜了一瞬。
隨即,那幫平時在外麵一個比一個能端著、一個比一個惹眼的顧家子弟,互相對視一眼,竟都收了玩笑神色。
以顧南柯為首,七八個身高腿長、相貌各具風采卻同樣出眾的年輕男人,齊刷刷地站起身。
接著,幾乎在同一刻,朝著主座上的時微,微微俯身,整齊劃一地喊了一聲:
“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