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馬車，放下簾子，似乎就隔絕了一切煩惱。
江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車廂裡，幾個年紀較小的獸人幼崽，包括點點和小鈴鐺，都蜷縮在角落裡，依偎著阿月和另外兩個稍大些的孩子。
孩子們都受到了驚嚇，畢竟，從被詭異老頭操控，到目睹殺人焚屍，這一切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過於可怕了。
看到江玖進來，孩子紛紛看向她，一個個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得江玖心都化了。
阿月也抬起頭，雖然努力保持著鎮定，但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
“沒事了，都過去了。”江玖輕聲安撫，她在車廂裡坐下，將靠得最近的兩個幼獸攬到身邊，輕輕拍撫他們的後背，“壞蛋已經被消滅了，這裡很安全，大家都可以好好睡一覺。”
孩子們漸漸放鬆下來，依偎著她慢慢睡去。
再次回到蛇族聚居地那依樹而建的大屋，氣氛與之前截然不同。
老首領顯然對江玖提到的商路更感興趣，命人奉上了清甜的果露。
“江姑娘所言種植棉麻之事，在這片終年潮濕的沼澤地裡，確實施展不開。”老首領緩緩說道，“不過，我族世代居於此，倒也有些彆處難尋的特產。沼澤深處，生長著不少稀有藥材，有些更是解毒、療傷的聖品。我族也頗擅炮製藥材，提煉藥物。若是走商路，這些藥材，想必是硬通貨。”
江玖聞言，心中一動。
這確實是個極好的提議。
她立刻想到了杜景行的紫閣醫館，那裡對各種珍稀藥材的需求極大，而且價格不菲。
要是可以和這裡本土的蛇族建立穩定的藥材供應，一定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助杜景行的紫閣醫館，這裡很多藥材江玖從未見過，想必對於萬獸城來說，這些藥物也是極為罕見的。
“首領此言極是！”江玖點頭，“藥材正是我們急需之物。萬獸城內的紫閣醫館聲譽卓著，對優質藥材向來是高價收購。若貴部的藥材品質上乘，我們可以建立長期穩定的交易渠道。”
老首領眼中露出滿意之色，順著話頭說道：“藥材品質，江姑娘大可放心。我們也曾......嗯，也曾試著將一些藥材運往萬獸城，隻是......”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太愉快的事情，話鋒微微一頓，含糊地改口道，“隻是那些萬獸城的商人，多半不識貨，壓價太狠，交易並不順暢。”
“門主”這個詞差點脫口而出，卻又被她及時咽了回去，改成了籠統的“萬獸城的人”。
但這瞬間的神色變化，卻被一直留意察言觀色的江玖敏銳地捕捉到了。
萬獸城？不識貨？恐怕未必。
這背後，或許有彆的隱情，可能涉及蛇族與萬獸城中某個勢力不太愉快的過往。
江玖心中記下，麵上卻不動聲色，自然而然地接口圓場，將話題拉回合作本身：“那是他們目光短淺。紫閣醫館不同，杜景行杜醫師識貨重諾，價格公道。若由我們南明居中牽線，必不會讓貴部吃虧。”
她見商路之事大致敲定，便想儘快結束這次會麵，以免再旁生枝節。
於是起身，禮貌地提出告辭：“此番多有叨擾，感激不儘。我們隊伍休整一夜，明日便會離開，繼續穿越沼澤的行程。隻是......那些被汙染的食物，還要勞煩貴部幫忙處置。我們所需的替換口糧，也請貴部幫忙準備一份，價錢方麵，定不會讓貴部為難。”
然而，她話音剛落，一直抱臂靠在門邊戚元，卻忽然站直了身體，揚聲開口道：“離開？那我跟你們一起走。”
此話一出，老首領眉頭立刻蹙起，不悅地看向這個總是出人意料的次子：“胡鬨！你跟著去做什麼？江姑娘她們有要事在身，穿越沼澤已是艱難，豈容你任性添亂？”
戚元卻仿佛沒看到母親不悅的臉色，他下巴微揚，語出驚人：“我為什麼不能跟？我的香囊已經給了她，她也貼身收下了。按照我族的規矩，這就算定情信物，收了，便是應了。我現在就是她的獸夫了，隻差一個結緣儀式罷了。獸夫跟著自己的雌主，天經地義！”
“什麼？！”
“戚元！你胡說八道什麼？！”
一瞬間，大廳內落針可聞，隨即響起幾聲驚呼。
在座的蛇族族人，無論是老首領身邊的親信，還是侍立的戰士，全都震驚地看向戚元，又難以置信地看向瞬間僵住的江玖。
江玖完全愣住了，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香囊？定情信物？獸夫？
這都什麼跟什麼？！
她當時隻當那是提神醒腦的普通藥囊，怎麼就變成了定情信物？！
她下意識地摸向胸口衣襟內，那香囊似乎還在散發著淡淡的涼意，此刻卻感覺像塊烙鐵般燙人。
“阿元！休得胡言！”戚鈞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上前一步，急忙對老首領和江玖解釋道，“母獸，江姑娘，你們彆聽阿元胡攪蠻纏！當時情況緊急，阿元是見江姑娘疲憊，才借口提神醒腦，將香囊交予江姑娘，但江玖對我族風俗並不清楚，此事純屬誤會！”
戚雪也蹙緊了秀眉：“阿元，玩笑也要有個限度。此事關乎江姑娘聲譽和我族信義，豈能兒戲？”
戚元卻不管這些，他一把推開戚鈞：“我不管！規矩就是規矩！香囊給了，她收了，在場那麼多族人都看見了！誰知道她是不是裝不知道？反正，我跟定她了！你們誰也彆想攔我！”
大廳裡的蛇族眾人表情各異，顯然，戚元的話雖然蠻橫，卻並非完全站不住腳——在某些守舊的蛇族支係裡，接受雄性貼身佩戴的香囊，確實有著非同一般的象征意義。
老首領臉色沉了下來，沒人知道，這是對戚元無禮的不滿，還是對江玖這個‘兒媳’的不滿。
江玖強迫自己冷靜：“戚元公子，此事絕對是誤會。當時你贈香囊，隻說有提神之效，我感激收下，僅此而已。我並非蛇族，更不知貴族有此風俗。所謂接受‘定情’，純屬無稽之談，我絕不會承認。還請公子莫要再開這種玩笑，以免傷了兩部和氣，也徒增你我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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