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從前覺得洛西那種毫不掩飾的依戀有些煩，但至少直白坦蕩。
眼下這個半路殺出來的蛇族小子，才是真正讓人感到厭惡。
他停下腳步，側過身正對著戚元，月光和篝火交織的光線下，那雙狹長的眼睛裡沒什麼溫度。
“輪不輪班，上不上崗，起碼有個名正言順的‘崗’可站。”隱霄反唇相譏，他平時很少做這些他認為無意義的事情，“總比某些人，連個湊近說話的‘身份’都還沒有，隻能在一邊耍耍嘴皮子強。”
餘研聞言，立刻站直了身體：“就是！這是我們自己家的事，跟某些不知所謂的外人有什麼關係？戚元公子，管好你自己帶路的事就行了，少在這兒多管閒事！”
“自己家？”戚元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哼笑一聲，“行，你們‘家事’。”他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站直身體，“我多管閒事。那預祝二位‘家人’，今晚守夜愉快。”
說完，他轉身朝著自己休息的那輛馬車走去，顯然是被兩人毫不客氣的聯合排擠給噎得不輕。
餘研衝著戚元的背影做了鬼臉，然後轉向隱霄，臉上的表情放鬆下來：“雌主......沒事吧？她休息了？”
“嗯，累了，讓她睡吧。”隱霄看著戚元消失在馬車後，才對餘研點了點頭，“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進林子，精神要足。”
“知道了。”餘研乖乖應下，看了一眼江玖的帳篷，這才轉身走向分配給自己的鋪位。
隱霄站在原地，夜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
這個戚元，確實是個麻煩。
不過......想起帳篷裡那個短暫的吻，隱霄心情好了很多。
至少今晚，沒那麼難熬了。
隔天天色剛蒙蒙亮，隊伍就在戚元的帶領下，踏入了真正的“沉骨林”範圍。
隊員們都習慣了這樣的趕路強度，倒是適應的很快。
踏入沉骨林，光線驟然昏暗，連晨曦似乎都被那詭異的霧氣吞噬了，然後，江玖看到了那些“沉骨”。
“沉骨林”名不虛傳，林子裡的骸骨隨處可見，大家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它們並非整齊排列，而是散亂在泥沼和樹根之間。
有巨大的不知名獸類頭骨，也有不少小型動物的完整骨架。
“我的天......”江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即使經曆過末世，見識過各種慘烈場麵，但這種大規模的白骨森林，依然帶給她強烈的視覺與心理衝擊。
“真是......開了眼界。”羅長老撚著胡須，“老夫活了這把年紀，走南闖北，戰場遺跡、古獸墳場也見過幾處，卻從沒見過這般......這般透著邪乎勁兒的地方。這些骸骨，不像是自然死亡後風化而成。”
“當然不是自然死的。”走在前麵的戚元頭也不回，似乎對這些司空見慣，“看見這霧的顏色沒？紫裡透黑，聞著還有點甜膩膩的，對吧？”
他停下腳步，等江玖等人靠近，才神秘兮兮的開口：“這霧氣裡含著一種特殊的毒素，不算烈性，吸入少量不會立刻要命。但如果不提前服用我們特製的避毒清心藥物，或者在這裡待久了......”他頓了頓，吊足了大家胃口，“毒素會慢慢侵蝕神智，讓人產生幻覺，變得極度暴躁、多疑，最後......瘋狂地攻擊身邊任何活物，不分敵友。”
見大家都看向他，他有些驕傲的抬抬下巴，見沒人追問，又悻悻的開口：“你們看到的這些骨頭，一大半都是這麼來的。可能是結伴探索的獸人小隊，可能是誤入的流浪者，也可能是被仇家或獵物逼進這裡的……一旦中了招，自相殘殺，或者力竭後被這沼澤吞沒，就成了這副模樣。所以啊......”
他回過頭，扯了扯嘴角：“你們怎麼不提問？都不好奇嗎？”
江玖撇撇嘴：“你趕緊說。”
戚元自討沒趣，隻好繼續道：“所以，沒點準備就闖沉骨林，跟找死沒區彆。我們蛇族要不是靠著祖輩摸索出來的藥物和一點對毒物的抗性，也不敢輕易深入。”
眾人聞言，心頭都是一凜，再看周圍那些原本隻是令人不適的白骨，此刻仿佛都帶上了猙獰的意味，似乎都在訴說著那一段段陷入瘋狂的往事。
江玖緊了緊衣領，感覺那股甜腥氣似乎更重了。
她看了一眼戚元分發給每個人的的藥丸，確認大家都及時含服或貼身放好了，才沉聲道：“都打起精神，跟緊，注意同伴的狀態。有任何頭暈、幻視或者煩躁感，立刻報告！”
小獸人的馬車簾子被猛地掀開，阿月寫滿慌張的小臉就探了出來。
“江玖姐姐！羅長老！”她壓著聲音喊，但語氣裡的急切掩藏不住，“點點......點點他暈過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
江玖心頭一緊，立刻停下腳步：“怎麼回事？”她快步走向馬車，同時對前方開路的戚元揚聲道：“戚元！有孩子出狀況了！”
戚元聞聲折返，他幾步趕到馬車旁，掀開簾子往裡看了一眼。
隻見那個叫點點的的小獸人軟軟地歪倒在角落，小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呼吸微弱急促。
“抬出來，放在乾燥通風點的地方。”戚元簡潔地命令道，自己已經動手去接。
旁邊的戰士幫忙，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點點抱出馬車，平放在地麵上。
小家夥身體蜷縮著，格外瘦小脆弱，顯然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症狀。
羅長老也快步走了過來，他皺眉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點點的額頭和脖頸：“我們才進入林子不到三刻鐘，藥物也都按時分發含服了，怎麼會這麼快就......”他看向戚元。
戚元已經從隨身皮囊裡取出了幾個小陶瓶和油紙包，一邊快速挑選，一邊頭也不抬地解釋：“羅長老，這瘴毒對不同體質的獸人影響速度不一樣。成年、強健的戰士，加上藥物，能支撐很久。但這些孩子，”他瞥了一眼圍攏過來小獸人，“他們年紀小，身體本就未長成，抵抗力弱。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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