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麵那雙向來溫柔而沉穩的雙眼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了，流露出一種被層層包裹、從未示人的脆弱與痛楚。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再否認，隻是眼神複雜地看了雨宮晴輝一眼，然後用一種近乎歎息的、帶著疲憊的平靜語氣說道：
“是。“現在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我可以走了嗎？”
他看著雨宮晴輝，銀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
這句話說得異常平靜，甚至比王麵平時溫和的語調還要輕，但其中蘊含的疏離感卻像一堵無形的牆，瞬間隔開了兩人之間剛剛還存在的信任。
王麵說完，便真的要轉身離開。
雨宮晴輝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追問觸碰到了王麵心裡的某個禁區，甚至可能傷害了這位一直溫柔待己的朋友。
他並非想要揭人傷疤，隻是出於關心，想要理解那份時常在王麵眼中一閃而過的沉重。
“王免！”
雨宮晴輝急忙上前一步，語氣帶著歉意和急切，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想逼你……我隻是……”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試圖挽回剛才可能造成的隔閡。
王麵停住腳步卻並未回頭的背影，那背影在月色下顯得有些單薄，與他平日裡作為隊長的可靠形象截然不同。
“我隻是覺得，”
雨宮晴輝的聲音放緩，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看他們的眼神，太沉重了。那種……像是已經預見了終點，卻還要強撐著帶領他們往前走的感覺。”
“王免，人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某段時間裡，不然那和自己淩遲自己沒什麼區彆。”
王麵的身體微微一顫。
雨宮晴輝走近了些，與他並肩站在屋簷邊緣，望著下方庭院中隱約可見的薔薇和檀香的身影。
薔薇似乎說了句什麼，引得檀香輕輕笑了起來，那笑聲隔著夜色傳來，微弱卻真實。
“你看，他們現在都很好，活生生的，會笑會鬨，會為了遊戲輸贏較勁，會為了明天的早餐期待。”
雨宮晴輝低聲道，
“我不知道你具體看到了什麼，經曆了什麼。但至少在這一刻，在這個‘現在’，他們都還在這裡。”
“時間……如果真的像他們說的，是你的領域之一，那它應該是向前流動的。”
他繼續說著，語氣帶著一種屬於局外人的、卻直指核心的清醒，
“如果總是回頭看著那些無法改變的‘過去’，或者恐懼著那些未必會發生的‘未來’，那你就會錯過眼前真實的他們，也會……讓他們為你擔心。”
雨宮晴輝側過頭，看著王麵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的側臉。
“王免，我們……我是說，你的隊員們，還有我，我們都站在‘現在’這裡。彆讓那些或許存在過的‘過去’，把你從大家身邊帶走。”
王麵依舊沉默著，但緊繃的肩膀似乎微微放鬆了一些。
他沒有看雨宮晴輝，目光依舊落在庭院中隊友的身上。
那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樣仿佛穿透了時空，帶著無法言說的悲慟，而是漸漸聚焦，落在了此刻——
檀香正抬手拂去薔薇發梢上不知何時沾上的草葉，動作自然又親昵。
他看得有些出神。
過了許久，久到雨宮晴輝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王麵才極輕地吸了一口氣，回答道：
“……我知道。”
他知道隊員們關心他，他知道時間向前，他知道沉溺過去無益，但這些“知道”，並不能輕易抹去那些刻印在時間輪回裡的畫麵。
有些重量，一旦背負，就很難輕易卸下。
可他同樣知道，雨宮晴輝的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