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寒川司什麼也沒聽到,隻有船體破開迷霧的細微水聲,以及遠處若有若無的、仿佛歎息般的風聲。
但很快,他聽到了。
那聲音非常微弱,斷斷續續,混在風聲和水聲裡,幾乎難以分辨。
不是說話聲,也不是哭泣,更像是一種……含糊的、音節黏連的絮語,許多聲音重疊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十分難受的嗡嗡低鳴。
聲音來自右舷前方。
寒川司握緊了腰間的刀柄,沒有發出警報,隻是悄無聲息地向前移動,霧氣在他身前分開,又在他身後合攏。
隨著靠近,那絮語聲逐漸清晰了一些,但依舊無法辨彆具體內容。
語言似乎是他熟悉的日語,卻又扭曲變形,夾雜著大量無意義的喉音和氣聲,像壞掉的收音機裡傳出的雜訊。
然後,他看到了人影。
在右舷欄杆附近,濃霧稍微稀薄一點的地方,幾個身影背對著他,站成一排,麵朝著船外無儘的灰色。
是那幾個僥幸存活下來、跟隨他們一起登船的本地幫派成員。
一共五個人,寒川司記得他們的臉,在之前的疏散和混亂中,他們也曾出力,雖然驚恐,但還算有膽量。
此刻,他們並排站立,姿勢僵硬得有些不自然,如同五尊被隨意擺放在甲板上的木偶,他們的頭顱微微低垂,肩膀鬆弛,雙手自然下垂貼在腿側。
那令人不安的絮語,正是從他們那裡傳來。
他們嘴唇翕動著,同步率極高,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含糊而持續。
“你們幾個,”
寒川司停下腳步,在距離他們約五米的地方開口問道,
“乾什麼呢?”
沒有回應。
五個人如同沒聽見,維持著原本的姿勢,麵向濃霧,繼續著那令人費解的低語。
他們的聲音似乎稍微大了一點,節奏也加快了些,嗡嗡聲鑽進寒川司的耳朵,讓他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煩躁。
“喂!”
寒川司提高聲音,眉頭皺起,邁步向前,
“聽見沒有?這麼晚在甲板上做什麼?回艙裡去!”
依舊沒有反應。
那五個人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他們的低語開始帶上一種奇怪的韻律,像某種原始的、不成調的吟唱,在濃霧中回蕩。
不對勁。
寒川司心中的警惕升到最高,他快步上前,打算強行製止這詭異的行為。
就在他距離最近一人隻有兩步之遙,伸出手準備拍向對方肩膀時,五個人,毫無預兆地,同時停止了低語和搖晃。
然後,如同接收到某個無聲的指令,站在最右邊的那個人,動作僵硬地、毫不猶豫地抬起腿,跨過了齊腰高的船舷欄杆。
撲通。
落水聲被濃霧吞噬,顯得沉悶而遙遠。
寒川司瞳孔驟縮,大腦甚至還沒來得及處理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第二個人以同樣僵硬的動作翻過欄杆,消失在下方的灰暗之中。
撲通。
第三個。
撲通。
第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