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數據被特殊算法覆蓋、打散、再覆蓋，最終從存儲介質的物理層麵上被徹底抹除，連同其接收記錄、訪問日誌中所有相關的條目，都悄然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整個過程安靜、迅速，且完全在他的權限範圍內，沒有觸發任何係統警報。
做完這一切，墨玉的目光甚至沒有在空白的文件列表上多停留一秒，便自然地將視線移回旁邊正在整理的一份會議紀要。
他的指尖繼續敲擊，仿佛剛才那片刻的操作，隻是日常工作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插曲。
辦公桌對麵的左青毫無所覺。他正對著那份地脈異常報告陷入沉思，筆尖無意識地在紙頁邊緣輕輕點著，發出細微的“篤篤”聲。
過了半晌，左青暫時放下那份令他有些在意的報告，抬起頭，目光略顯疲憊地看向對麵，墨玉專注工作的側影落入眼中，年輕、沉穩、可靠。
老師舉薦的人，確實用起來得心應手，很大程度上緩解了他目前人手不足的窘境。
“墨玉，”
左青開口，聲音因長時間沉默而略帶沙啞，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隨口問道，
“王麵他們那邊，有什麼新進展嗎？”
墨玉敲擊鍵盤的手指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抬頭，目光依舊落在眼前的屏幕上，語氣平穩如常，聽不出任何異樣地回答道：
“假麵小隊仍在按計劃進行線索排查和分析，目前尚未有突破性進展回報。另外，按照之前安排的休整期過渡計劃，一些低烈度的日常巡邏和區域協防任務也已經下派到他們手中，應該正在執行。”
左青聞言，點了點頭，並沒有懷疑。
假麵小隊調查受阻也在情理之中，日常任務能讓他們保持狀態，又不至於過度緊繃，這個安排在他看來是合適的。
“是嗎……”
他低聲應了一句，目光重新落回桌上堆積的文件山，那裡麵似乎有更多亟待解決的“正常”事務。
賀興文的影子、五十年前的迷霧、詭異的金屬殘片……
這些固然重要，但此刻，他必須先把眼前這座“山”挪開一些。
墨玉這時才稍稍抬起視線看了左青一眼，看到對方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倦色和重新凝聚於公務的專注，便又垂下眼眸，補充了一句道：
“一切正常，司令。若有任何情況，我會第一時間彙報。”
“嗯。”
左青應了一聲，已經重新拿起了一份文件，注意力似乎完全被上麵的內容吸引。
一切正常。
至少，在左青此刻所見的表象之下，一切都被維持在“正常”的軌道上，平穩地運行著。
而遙遠的北方山區，風雪籠罩的廢棄小鎮裡，另一段偏離常軌的追尋，才剛剛開始。
……
直升機飛行了約一個半小時後，開始降低高度。
下方已是典型的北方山區地貌，溝壑縱橫，林木稀疏，裸露的岩石上覆蓋著斑駁的積雪。
一條早已廢棄、幾乎被荒草掩埋的舊公路，如同大地上一道褪色的傷疤，蜿蜒伸向群山深處。
飛行員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
“假麵小隊，預定降落點即將到達。地麵有積雪，不平整，請注意安全。坐標已同步至你們的導航設備。”
“收到，謝謝。”
直升機在一片相對平坦的山坳上空懸停，強勁的氣流卷起地麵厚厚的積雪，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雪霧。
繩梯放下後，七人依次迅速索降。
直升機收回繩梯，引擎聲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群山之間，隻留下旋翼卷起的雪末緩緩飄落。
周遭瞬間陷入一種近乎凝固的寂靜。
隻有風穿過光禿禿枝椏時發出的、低啞的嗚咽，以及遠處不知名鳥雀偶爾的、短促的啼叫。
雪很深，沒過小腿，放眼望去，四野皆白，隻有墨綠色的針葉林和青黑色的嶙峋山石，在雪地上投下深淺不一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