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縣到吉首市的長途，大概是一百六七十公裡。
這個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尤其大部分都是走山路，還途經很多停車點，中午又停在山裡的一家黑店吃了個中午飯，整個路程大概用了接近五個小時。
好在是這一路上相對安全，沒有遇到公安設卡檢查。
等到了吉首市長途客運總站，已經是下午的三點多鐘。
吉首市長途客運總站比我想象的要大，但也非常雜亂破舊，人頭攢動、扛著巨大編織袋的民工、提著雞鴨籠子的老鄉，還有穿著時髦襯衫喇叭褲的年輕人，擁擠在一起，喧囂嘈雜。
當時最亂的地方，除了火車站，也就數客運站了，性質一樣，因為人員流動性大，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剛隨著人流出站，看到的最多的就是舉著賓館旅店牌子的皮條客，還有售賣零食小玩意兒的商販，以及上來借著問路搭訕的騙子。
我和楊老大這一身帶著補丁的穿著，手裡還拎著一個豬飼料袋子，看著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甚至那些皮條客看了都直搖頭。
尤其是楊老大的這身露著腳脖子的‘緊身衣’，看著就像是個不太聰明的樣子，不過這也正好成了一個很好的喬裝。
吉首距離長沙有接近四百公裡，我們想要回長沙，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再買兩張直達長沙的長途客車票。
但去長沙的客車每天早上隻發一班車，想要再坐大巴車，不僅要等到明天，路途遙遠，還要考慮路上的安全性，甚至有時候還會遇到檢查。
我和楊老大商量了一下，為了絕對的安全，也就隻有給金小眼兒打個電話，讓他開車過來接我們回去。
這般商量確定好後，我在客運站門口的一個小報亭，用公用電話給金小眼兒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剛響兩聲就被接通，我才剛開口叫了“老金”的名字，電話那頭的金小眼兒一聽是我的聲音，瞬間就激動的扯起了嗓子：“小守兒？你跑哪兒去了，短訊不回，電話也不接，我他媽找你兩天了，就差登尋人啟事了……”
“我現在和老楊在吉首……”
不等金小眼兒在電話裡說完，我就打斷了他後麵的話，抬頭看了看報亭老板正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我，具體的事兒也不方便在電話裡多說，又扭頭看了看四周，最後目光落在馬路斜對麵的一個名叫‘迎賓旅館’的小招牌上：“你現在來吉首接我，我就住在客運總站馬路斜對麵的迎賓旅館。”
我故意把語氣壓得很重，金小眼兒也知道我是用公用電話給他打的這個電話，出於團隊之間最基本的默契，金小眼兒也沒再多問其他的，隻是問了我一句：“需要帶點人去嗎？”
“不用！”
我簡短的回了一句，然後就掛斷了電話，付了五毛錢的電話費，和楊老大拎著袋子去了馬路斜對麵的迎賓旅館，倆人開了一間雙床房。
旅館的條件隻能用“一言難儘”來形容，風扇是壞的，屋裡充斥著一股汗臭味也就算了，床上還有沒洗乾淨的泛黃尿漬，看的我心裡直犯惡心。
不過這也都是常態了，我和楊老大在車上輪流睡了一會兒，現在不是特彆困，也就沒有再去找老板換房，就這麼倆人在屋裡一直從下午三點多，乾等到了後半夜。
期間還隔著木板牆，聽了一會兒隔壁房間的特殊交易解悶兒。
聽聲音隔壁房間住的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操著四川口音，女的估摸著也有四十多歲，倆人先在屋裡討價還價，最終以一次十五塊不限時間的價格成交。
接著就是木板床被搖晃的天翻地覆的聲音，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女人的聲音逐漸開始變了調，又過了二十分鐘變成了哭腔，嘴裡喊著不行了，可男人還不罷休，嘴裡說著剛才都講好了，這是按次數收錢的……
差不多在將近淩晨一點的時候，我正聽著隔壁激烈戰鬥的動靜，門外突然傳來了兩聲敲門聲。
我和楊老大立即警惕的扭頭對視了一眼，緊接著又聽到門外傳來一道極其熟悉的嗓音：“小守兒？”
確定是金小眼兒的聲音無誤，楊老大趕緊三步並作兩步過去開門。
金小眼兒正在門口站著，原本臉上還帶著神色匆匆的擔心，結果開門的瞬間看到楊老大的這身行頭，倆眼珠子直接瞪得溜圓。
再歪頭看了看我，也是一身補丁衣服，眉頭直接就擰成了八字形：“日，你們倆這是在玩行為藝術嗎？”
“媽的，回去再說！”
楊老大早就等急了，這裡幾乎沒有隔音可言，也不方便多少，立即罵罵咧咧了一句，轉身過去把放在床底下的兩個背包和袋子拖出來。
金小眼兒目光盯在兩個鼓鼓囊囊的背包和袋子上，雖然嘴上沒問，但心裡已經大概猜出來了，趕緊過來幫忙拎著袋子。
三人也沒再交流，拎著東西就走出了房間。
剛到門口，正巧遇到隔壁的門也被打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淩亂著頭發，滿頭大汗的扶著牆從房間裡出來，臉上還掛著淚痕，表情痛苦。
看來這年頭，賺個錢是真的不容易啊！
在彆人眼裡，躺著就能賺錢，自己順道還爽了，但遇到特殊情況，那也是真的遭罪。
這說起來，跟我們乾的這行還有點像，遇到好乾的活兒確實爽，但也有搭上命的風險……
從旅館裡出來後，金小眼兒疾步帶我們走到停在路邊的皇冠車前，打開後尾箱把背包和麻袋放進去，重重的關上車尾箱，三人一頭紮進車裡，立即發動引擎，一腳地板油駛離現場。
等車子加速朝著市區外開去，憋了很久的金小眼兒這才拔高著嗓門兒嚷嚷道：“你們兩個是不是瘋了，薑老板不在，你們倆也敢自己出來乾活？
日！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有什麼事兒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啊！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讓我怎麼跟薑老板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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