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年,濱海市第一大學的理論物理課堂上,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黑板上投下細碎的光影。葉雲天45歲)站在講台上,手裡握著一支粉筆,沒有像其他教授那樣羅列公式,而是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六個字:“時空的溫柔與危險”。台下的學生們抬起頭,好奇地看著這位總愛講“故事”的教授——他從不講晦澀的理論,卻總能把宇宙的奧秘,揉進一個個帶著溫度的片段裡。
“很多人問我,為什麼放棄‘時空穿越’的研究。”葉雲天放下粉筆,走到講台邊,目光掃過台下年輕的臉龐,“因為我見過最危險的時空——它會撕碎你愛的人,會讓宇宙變成荒蕪的廢墟;但我也見過最溫柔的時空,它藏在你媽媽煮的湯裡,藏在你妹妹揪你頭發的笑聲裡,藏在每天早上,陽光落在你課本上的樣子裡。”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枚銅羅盤,放在講台上——太爺爺留下的錨點,當年差點啟動實驗的“鑰匙”。此刻羅盤的指針本該穩穩指著窗外的陽光,卻在無人察覺的瞬間,微微顫動了一下,針尖劃過一道極細的弧線,指向了教室天花板上某個虛無的角落,隨即又恢複了平靜。葉雲天低頭摩挲著羅盤上的刻字,指尖掠過“承於始,穩於中,控於末”的紋路,心口莫名一輕,仿佛有什麼被遺忘的重量,正壓在記憶深處。
“這枚羅盤,不是用來打開時空之門的。”他頓了頓,把那絲異樣歸咎於講台燈光的溫度,“它是用來提醒我,所謂的‘始’,從來不是實驗啟動的瞬間,而是你選擇‘守護什麼’的那一刻。”
台下的學生們湊在一起小聲議論,有人問:“葉老師,您真的見過平行宇宙嗎?”
葉雲天笑了,眼底泛起溫柔的光,卻在那溫柔深處藏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恍惚:“我見過無數個平行宇宙,有的荒蕪,有的破碎,但最珍貴的,還是我們現在待的這個——它不完美,沒有穿越時空的奇跡,卻有你放學回家時,媽媽留的那盞燈;有你犯錯時,朋友遞的那瓶水;有你老了之後,能笑著回憶的每一個平凡日子。”
下課鈴響時,學生們圍上來,有人遞過筆記本要簽名,有人追問“宇宙會不會有‘夾層’”。葉雲天一一回應,最後叮囑:“彆總想著去‘彆的宇宙’找答案,答案就在你現在過的日子裡。”轉身收拾教案時,他瞥見講台上的羅盤指針又顫了一下,這次針尖指向了窗外——那裡有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生走過,手裡捧著一束向日葵,陽光落在花瓣上,晃得他眼睛發酸。
走出教學樓,林月瞳43歲)正靠在車邊等他。她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風衣,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看到葉雲天,笑著迎上來:“今天回來得早,陽光說想你了,非要讓我來接你。”
“這小子,不是說今天要跟同學去圖書館嗎?”葉雲天接過保溫桶,打開一看,裡麵是他愛吃的紅燒肉,還有一碗溫熱的南瓜湯——林月瞳總記著他胃不好,每天都會算著時間準備熱飯。熱氣氤氳中,他突然想起十年前實驗室裡的場景:二十個“自己”圍著他,其中一個攥著半截向日葵花瓣,說“我的宇宙裡,再也沒人種向日葵了”,可具體是哪個“自己”,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還不是想蹭你的車去看妹妹。”林月瞳挽住他的胳膊,兩人慢慢走向停車場,“晚晴今天有畫展,說一定要讓你去給她評評‘宇宙星空圖’——你可彆又說她畫的星星像糖葫蘆。”
葉雲天笑著點頭,指尖觸到林月瞳的手,溫暖又踏實。畫展現場,葉晚晴17歲)的畫作掛在展廳中央,深藍色的畫布上,無數星星連成線,卻在角落藏著三個嵌套的圓圈——像三層吹起來的泡沫,最外層的圓圈外,還沾著一點淡藍色的顏料,像個模糊的人影。“這是什麼?”葉雲天指著圓圈問。葉晚晴撓撓頭:“不知道,畫的時候就覺得該加幾筆,像……像宇宙外麵還有宇宙似的。”葉雲天盯著那三層圓圈,突然想起羅盤上的紋路,心口又是一陣莫名的發緊。
時間倒回2018年,濱海市醫院的產房外。葉雲天28歲)焦急地在走廊裡踱步,手裡攥著一塊濕透的紙巾,耳朵貼在產房門上,生怕錯過裡麵的任何一點聲音。林月瞳懷的是雙胞胎,預產期提前了一周,他從昨天晚上就守在醫院,連實驗樓的門都沒踏進去——自從2025年拔掉實驗電源那天起,他就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伴家人。
那天拔掉電源時,實驗台角落一枚不起眼的金屬碎片突然閃爍微光,像被什麼力量牽引著,墜入了地板縫隙。葉雲天當時隻想著“終於結束了”,沒心思深究,可後來無數個深夜,他都會夢見那枚碎片:碎片上刻著奇怪的紋路,像向日葵的花盤,又像羅盤的指針。
“哇——”
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傳來,緊接著又是一聲。葉雲天猛地停下腳步,眼眶瞬間紅了。護士推開門,笑著對他說:“葉先生,恭喜!龍鳳胎,女兒五斤六兩,兒子五斤八兩,母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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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著護士走進產房,看到林月瞳躺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卻笑著朝他伸出手。兩個小小的嬰兒被裹在粉色的繈褓裡,閉著眼睛,小拳頭緊緊攥著,像兩顆小小的星星。葉雲天小心翼翼地抱起兒子,指尖剛觸到繈褓,就感覺到一絲微弱的、冰涼的能量——不是嬰兒的體溫,更像某種來自時空深處的震顫,轉瞬即逝。他愣了一下,低頭看兒子的臉,那雙緊閉的眼睛,竟和夢裡某個模糊的嬰兒影像重疊了。
“給女兒起個名字吧。”林月瞳虛弱地說。
葉雲天晃過神,看著女兒緊閉的眼睛,想起自己曾想探索的星空:“叫晚晴吧,葉晚晴——像傍晚的晴天,溫柔又明亮。”他又低頭看兒子,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小拳頭,“兒子叫陽光,葉陽光——像早上的太陽,能給人溫暖。”
林月瞳笑著點頭,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臉:“好,就叫晚晴和陽光。以後啊,我們家有太陽,有晴天,再也不會有陰雨天了。”
葉雲天抱著兒子,看著妻子的笑臉,把那絲異樣壓進了心底。他不知道,那絲冰涼的震顫,是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回聲”——是某個被蟲洞卷走的母親,正隔著時空,觸碰她從未謀麵的孩子。
歲月像一條溫柔的河,慢慢流淌到2042年。24歲的葉陽光穿著淺灰色西裝,站在民政局門口,手裡捧著一束向日葵。陽光落在花瓣上,他卻突然愣了神——為什麼會選向日葵?他明明記得自己更喜歡玫瑰,可昨天去花店時,手指卻不由自主地指向了向日葵,仿佛有人在耳邊說“這是最溫暖的花”。
“發什麼呆呢?”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林可兒22歲)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笑著走到他身邊,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領帶。她的手指劃過葉陽光的領口,葉陽光突然覺得這觸感很熟悉,像在某個被遺忘的夢裡,有人也這樣幫他整理過衣領。
“沒什麼,有點緊張。”葉陽光回過神,把向日葵遞過去,“給你的。”
林可兒接過花,眼睛彎成了月牙:“謝謝,我堂姐林明明也喜歡向日葵呢——可惜她2030年生了場重病,走得早,不然肯定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林明明?”葉陽光心裡猛地一痛,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可他搜遍記憶,都想不起這個名字是誰。他隻知道林可兒是何裡達新能源團隊的助理,他們是在去年的新能源推廣會上認識的——當時他講“錨點不是工具,是家”,林可兒在台下聽得熱淚盈眶,活動結束後遞給他一杯熱可可,說“我也覺得,科學該讓人想家,不是讓人無家可歸”。
可剛才聽到“林明明”三個字時,他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科普活動的台下,手裡捧著熱可可,眼睛裡閃著光。那畫麵太模糊,像被水汽籠罩的玻璃,他想伸手擦乾淨,畫麵卻消失了。
“怎麼了?”林可兒察覺到他的異樣,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不舒服嗎?”
“沒事。”葉陽光搖搖頭,把那絲恍惚壓下去,“可能是太開心了。”
領證的手續很簡單,紅色的結婚證遞到手裡時,葉陽光看著林可兒的笑臉,又想起了那個模糊的女人。他甚至覺得,林可兒的側臉輪廓,和那個女人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笑起來時嘴角的梨渦,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婚禮在2042年底舉行。林可兒穿著婚紗,脖子上戴著一枚銀色吊墜,吊墜的紋路很特彆,像螺旋狀的星雲。“這是堂姐的遺物。”她摸著吊墜,輕聲說,“我爸媽說,這是她生前最寶貝的東西,讓我戴著,就當她陪我出嫁了。”
葉雲天站在台下,看著那枚吊墜,突然瞳孔一縮——吊墜的紋路,和2025年實驗台消失的那枚金屬碎片,一模一樣。他想上前問清楚,卻被林月瞳拉住了:“彆愣著了,該我們上台了。”葉雲天點點頭,目光卻離不開那枚吊墜,心裡的疑惑像潮水般湧上來:林明明是誰?這吊墜到底是什麼?
2046年春天,葉陽光和林可兒的兒子出生了。護士把嬰兒抱到葉陽光懷裡時,小家夥突然哭了起來,那哭聲響亮又尖銳,葉雲天湊過去看,剛觸到繈褓,就像2018年抱葉陽光時一樣,感覺到了一絲冰涼的震顫。更讓他心驚的是,這哭聲裡,竟夾雜著一絲極細的、不屬於這個嬰兒的“回聲”——像另一個嬰兒在遙遠的地方,和他一起哭。
“叫什麼名字好呢?”林可兒靠在病床上,看著嬰兒的小臉。
葉陽光想了想,笑著說:“叫葉可陽吧,‘可’是你的可,‘陽’是陽光的陽。”
葉雲天站在旁邊,看著孫子的小臉,又想起了羅盤指針顫動的方向。他突然意識到,2025年的實驗,或許沒有真正“結束”——那些被強行收束的時空能量,那些被遺忘的碎片,正以某種方式,在這個看似完美的宇宙裡,悄悄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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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秋天,葉晚晴28歲)的婚禮如期舉行。她嫁給了向強——何裡達的學生,現在是一名新能源工程師,正在推廣何裡達研發的清潔電池。婚禮上,葉晚晴穿著婚紗,手裡拿著一幅畫,畫的是“海龍鎮海天街10號”的咖啡館,那是她和向強第一次約會的地方。畫的角落,依然畫著那三個嵌套的圓圈,這次圓圈外的淡藍色人影,比之前清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