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引擎的低鳴還在耳骨深處共振,淡藍色的眩暈光斑尚未從視野邊緣褪去,葉雲天的手掌已經按在了雲月號的艙門感應區。生物識彆的微光掃過他的指節,艙門並非傳統意義上的“推開”——而是以納米級材料折疊收縮,露出一道包裹著淡金色能量護盾的通道,將1995年的燥熱空氣隔絕在外。他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視網膜上殘留的時空躍遷坐標還在閃爍,鼻腔卻先一步捕捉到了異常的氣息:不是2025年水球區清晨帶著露水的稻葉清香,也不是生態農場裡微生物肥的溫潤氣息,而是一股混雜著乾燥塵土、枯稻草碎屑,還隱約裹著一絲甜膩刺鼻味的風。
g3,低於安全閾值,但長期吸入仍有風險。”林日斌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他提著的銀色便攜箱已經自動展開半透明的全息屏,屏幕上跳動著實時環境數據,“地表溫度43.7c,空氣濕度16.2,比2025年同期低32,地下水水位較曆史均值下降2.1米——不是單純的自然乾旱。”
葉雲天邁過能量護盾的瞬間,熱浪像有形的手掌拍在臉上。他下意識地抬手擋光,卻發現1995年的陽光不僅烈,還帶著一種詭異的昏黃色,像是被一層稀薄的汙染物過濾過。視線越過腳下的田埂,遠處的地平線在熱浪中扭曲成波浪狀,地麵裂開的縫隙比他記憶裡祖父老照片裡的更猙獰——最寬的裂縫能塞進他的小臂,裂縫邊緣凝結著一層白花花的鹽堿結晶,像是大地結痂的傷口。他蹲下身,指尖觸碰到地麵的瞬間,就被燙得縮回手;撿起一塊土塊,一捏就碎成粉末,粉末裡還摻著細小的黑色顆粒,湊近看時,通訊器的微型掃描儀彈出提示:“檢測到土壤含鉛、鎘超標,濃度分彆為82gkg、15gkg,超過2025年安全標準3倍。”
“這不是普通的旱情。”林月瞳跟在後麵走出通道,她淡紫色的長發被風掀起,發梢掠過衣領處的空氣過濾芯片——那芯片瞬間亮起淡綠色的燈,“我剛才調取了1995年水球區的工業檔案,西北方向五公裡有座國營化工廠,1992年投產後一直偷排含氟廢水,廢水滲進地下含水層,不僅汙染了地下水,還破壞了土壤的保水結構。”她抬手在空中一點,便攜箱投射出的全息地圖上,一道暗紅色的線條從化工廠延伸到農田下方,像一條毒脈,“這裡的土壤,是‘渴’加‘毒’的雙重病。”
三人沿著田埂往前走,腳下的泥土硬得像澆築過的混凝土,每一步都能聽到“哢嗒”的碎裂聲,那是鹽堿層被踩碎的聲音。田埂兩側的稻田更像是一片死亡地帶:沒有半點水稻的影子,隻有發黑的稻茬斜斜地插在土裡,稻茬根部纏著一層黏膩的黑褐色物質——林日斌用探針刮下一點,全息屏立刻顯示:“腐殖質含量0.3,檢出微量氟化物,土壤孔隙度12,相當於一塊不透水的石頭。”
就在這時,前方第三塊田地裡,一個身影讓葉雲天的腳步驟然頓住。
那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藏青色工裝襯衫,領口敞開兩顆扣子,露出的鎖骨處沾著一圈灰黑色的汗漬。工裝褲的膝蓋處有塊明顯的補丁,補丁用的是更舊的卡其布,邊緣已經磨得起毛。他半跪在地裡,右腿膝蓋下墊著一塊破舊的帆布——那帆布的圖案葉雲天再熟悉不過,是2010年家裡搬家時扔掉的舊沙發套,父親葉啟當時還舍不得,說“能當補丁用”。男人手裡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鋤頭,鋤頭的木柄處纏著幾圈膠布,顯然是怕柄子裂開。他彎腰時,後背的襯衫被汗水浸得透濕,能看到肩胛骨的輪廓在布料下起伏,每一次揮鋤都要憋一口氣,手臂上的青筋繃得像弓弦。
鋤頭落下時,沒有“噗”的入土聲,隻有“鐺”的脆響,像是砸在鐵塊上。土麵上隻留下一個淺坑,碎土簌簌地滑回坑裡。男人停下來,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那隻手的虎口處有一道淺疤,是堂哥葉建群十二歲時,父親教他劈柴不小心劃到的,後來每次看到這道疤,父親都會說“乾活要穩,彆毛躁”。
“媽的……”男人低低地罵了一句,聲音帶著壓抑的煩躁,不是父親那種溫和的歎息,而是青壯年人麵對困境時的焦躁。他蹲下身,用手指摳著土裡的黑褐色稻茬,指甲縫裡塞滿了乾土,摳了半天也沒把稻茬拔出來。最後他索性坐在帆布上,從褲兜裡摸出一個舊鐵皮煙盒,煙盒上印著“水球區化肥廠”的字樣,他抖了抖,隻倒出一根皺巴巴的煙,卻沒點,隻是捏在手裡轉著圈。
葉雲天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攥緊了,呼吸都變得滯澀。他見過父親葉啟五十歲的樣子:鬢角有白發,眼角的皺紋能夾進米粒,因為長期打理生態農場,手上的老繭軟了些,卻依舊帶著泥土的氣息。可眼前這個男人,是三十歲的葉啟——頭發黑得發亮,卻沾著塵土;眼角沒有深紋,卻有一道細小的乾紋,是長期在烈日下眯眼形成的;手上的老繭比五十歲時更硬,邊緣甚至有些翻翹,那是常年握鋤頭、沒戴手套磨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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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爸。”葉雲天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通訊器裡傳來林月瞳倒吸一口氣的聲音,林日斌的腳步也慢了下來。葉雲天往前走了兩步,目光落在男人脖子上掛著的舊懷表上——那懷表是爺爺留給父親的,2020年懷表停了,父親一直沒舍得扔,現在它正隨著父親的呼吸輕輕晃動,表殼上的劃痕和未來葉雲天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這位同誌,歇會兒吧?”林月瞳率先走上前,她刻意放慢了腳步,讓自己的未來工裝看起來不那麼突兀——這套衣服的外層做了舊化處理,還縫了兩個補丁,模仿1995年的款式,“我們是省農業科學院的,來測測這邊的土壤。”
葉啟抬起頭,他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顯然是沒睡好。看到葉雲天三人時,他先是愣了一下,目光在葉雲天臉上停留了兩秒——或許是血緣的本能,他覺得這個年輕人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然後他站起身,把煙塞回煙盒,用帆布擦了擦手上的土:“農業科學院的?你們可算來了。”他的聲音有點沙啞,說話時習慣性地摸了摸懷表,“你們看這地,從去年夏天開始就沒下過透雨,井水越抽越淺,現在井裡的水都有股怪味,澆了莊稼就爛根。”
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口土井,井沿上放著一個鐵皮桶,桶裡的水泛著淡淡的黃色。林日斌立刻走過去,從便攜箱裡取出一根細長的探針,探針頂端閃爍著藍色的微光,插入水裡後,全息屏上瞬間跳出數據:“地下水氟化物濃度1.8g,超過飲用水標準1.8倍,重金屬鉛0.05g,超標2.5倍——這水不能澆地,更不能喝。”
葉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我就說嘛!前陣子我媳婦喝了井水,拉了三天肚子,村裡好幾個老人也說水不對勁。去問化工廠的人,他們說‘水沒問題,是你們自己體質差’。”他攥緊了拳頭,指節泛白,“我們全家就靠這四畝田,去年收的稻子還不夠吃,今年要是再絕收……”
林日斌打開便攜箱的第二層,一個微型無人機從裡麵飛了出來,機身隻有巴掌大,卻能投射出三維全息地圖。地圖上,整片農田被分成了不同的顏色:紅色區域是重度汙染區,集中在靠近化工廠的地方;橙色是中度乾旱區;黃色是輕度鹽堿化區。“您看,”林日斌指著紅色區域,“這裡的土壤不僅缺水,還被化工廠的廢水汙染了,氟化物會破壞作物的根係,就算下雨,莊稼也長不起來。而且長期連作水稻,土壤裡的氮、磷、鉀早就被耗儘了,現在的土就是‘死土’。”
葉啟湊過去,眼睛盯著全息地圖,手指輕輕碰了碰紅色區域的投影:“這……這就是地不好的原因?不是我不會種?”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村裡有人說他“懶”“不會種地”,他自己也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錯了。
“當然不是。”葉雲天終於開口,他的目光落在父親的手上,那隻手正微微發抖,“是土壤和水出了問題,不是你的錯。”他蹲下身,從便攜箱裡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裡麵是幾支淡綠色的凝膠:“這是我們研發的土壤修複劑,能分解土裡的氟化物和重金屬,還能讓土壤變得鬆軟。”他擠出一點凝膠,抹在剛才葉啟挖過的土坑裡,凝膠接觸土壤後,立刻滲透進去,原本發白的鹽堿層慢慢變成了淡褐色。
葉啟看得眼睛都直了:“這……這東西真管用?”
“還要配合三個方法。”林月瞳蹲下來,和葉啟一起看著那片土壤,“第一,輪作。不能再隻種水稻了,我們帶了耐鹽堿的大豆種子,大豆能固定空氣中的氮,還能吸收土裡的重金屬,種一季大豆,土壤的肥力能恢複30。”她從背包裡拿出一袋種子,種子袋是用可降解材料做的,上麵印著未來的生態農業標誌,她特意把標誌遮住,“這是省農科院培育的新品種,耐旱耐堿,產量也不低。”
“種大豆?”葉啟皺了皺眉,“大豆的價錢沒水稻高啊,我們一家子的口糧……”
“您放心。”林日斌補充道,“我們已經和省糧食局溝通過了,他們會以高於市場價10的價格收購這些大豆,而且會優先供應你們村的口糧。”他調出全息屏上的收購協議,雖然是未來生成的,但格式和1995年的一致,“這是協議副本,您可以看看。”
葉雲天接著說:“第二,修生態蓄水池。不是普通的土坑,我們帶了防滲膜——這種膜能過濾雨水裡的雜質,還能緩慢釋放微生物,改善水質。”他指著田埂邊的低窪處,“就在這裡挖一個直徑五米的坑,鋪上膜,再在旁邊種上蘆葦,蘆葦能吸收水裡的汙染物,還能擋太陽,減少水分蒸發。”
葉啟點點頭,眼睛亮了些:“這個我會挖,村裡的壯勞力多,找幾個人幫忙就行。”
“第三,秸稈堆肥。”林月瞳指著田埂上堆積的稻茬,“這些稻茬不是沒用,我們帶了微生物菌劑,把稻茬粉碎,和牛羊糞、菌劑混合在一起,堆一個月就能變成有機肥。這種有機肥能增加土壤的腐殖質,還能殺死土裡的有害菌。”她拿出一個小瓶子,裡麵裝著淡褐色的菌劑,“這菌劑不怕曬,撒進去就行,我們還帶了小型粉碎機,明天就能幫您處理稻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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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啟看著三人手裡的“寶貝”,又看了看那片被修複劑改良過的土壤,突然蹲下來,用手挖了一塊土,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沒有了之前的怪味,反而有了一絲泥土的清香。他抬起頭,眼睛裡有了光:“我信你們!明天我就找村裡人幫忙,先把蓄水池挖了,再種大豆!”
接下來的十天,雲月號成了三人的“移動實驗室”。白天,他們和葉啟一起在田裡忙碌:葉雲天教村民們用粉碎機處理稻茬,他看著父親揮著鋤頭挖蓄水池,汗水滴在土裡,他下意識地遞過一瓶水——那是未來的電解質水,能快速補充水分,葉啟喝了一口,驚訝地說“這水真解渴”,葉雲天隻是笑了笑,沒說這水是2025年的配方。
林月瞳則帶著村民們製作有機肥,她讓便攜箱投射出堆肥的全息步驟圖,一步一步教大家混合菌劑,村民們看著稻茬慢慢變成黑色的肥料,都嘖嘖稱奇。林日斌則每天用無人機掃描農田,記錄土壤的數據變化:第五天,土壤的腐殖質含量升到了0.8;第七天,地下水的氟化物濃度降到了1.2g;第九天,大豆種子冒出了嫩綠的芽尖。
第十天清晨,下了一場小雨。葉啟第一個跑到田裡,看著雨水落在蓄水池裡,蘆葦的嫩芽在雨中搖晃,大豆芽尖上掛著水珠,他激動地給葉雲天打電話——用的是村裡唯一的座機,葉雲天接電話時,能聽到他聲音裡的哽咽:“天兒……不對,同誌,你快來看,豆子發芽了!蓄水池也滿了!”
葉雲天趕到田裡時,看到葉啟正蹲在大豆田裡,小心翼翼地扶著一株芽苗,像嗬護嬰兒一樣。他走過去,拍了拍父親的肩膀——這是他穿越過來第一次主動碰父親,父親的肩膀很結實,帶著陽光的溫度。“爸……”他差點又喊錯,趕緊改過來,“葉大哥,這隻是開始,等大豆成熟了,土壤會更好。”
葉啟轉過頭,臉上帶著笑,眼角的乾紋也舒展開了:“多虧了你們,要是沒有你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個舊煙盒,這次倒出了兩根煙,遞給葉雲天一根,“來,抽一根,雖然不是什麼好煙。”
葉雲天接過煙,卻沒點——他知道父親後來因為肺不好戒了煙。他看著煙盒上的“水球區化肥廠”字樣,突然想起未來父親說過,1995年的夏天,他遇到了三個“貴人”,幫村裡解決了種地的難題,隻是記不清他們的名字了。原來,那個“貴人”就是自己。
三天後,三人要離開了。葉啟送他們到田埂邊,手裡提著一袋剛收獲的嫩大豆:“拿著路上吃,這是第一批成熟的,你們嘗嘗。”他看著雲月號——三人一直說這是“省農科院的實驗車”,葉啟雖然覺得這車子長得奇怪,但也沒多問,“以後你們還會來嗎?”
葉雲天接過大豆,豆子還帶著泥土的溫度:“會的,我們還會來看您的,看這片田。”他不敢說太多,怕暴露身份,隻是用力握了握父親的手——父親的手很粗糙,卻很溫暖,和未來那個牽著他的手教他種地的手,一模一樣。
雲月號的艙門緩緩關閉,能量護盾重新展開。葉雲天站在舷窗邊,看著葉啟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黑點。林日斌調出全息屏,上麵顯示著水球區的最新數據:“土壤腐殖質含量1.1,地下水氟化物濃度0.9g,大豆成活率85,環境問題解決率60——剩下的40,等明年輪作結束就能完全解決。”
林月瞳看著屏幕上的火球區坐標,眉頭微蹙:“接下來是火球區的臭氧層問題。1995年,火球區的氟氯烴排放量是國家標準的5倍,臭氧層空洞已經擴大到100萬平方公裡,再晚兩個月,紫外線會灼傷地表的所有生物。”
葉雲天看著全息屏上那個巨大的臭氧空洞影像,又摸了摸口袋裡的嫩大豆——豆子還帶著父親的溫度。他想起父親剛才的笑容,想起那些冒出芽尖的大豆,想起這片從“死土”變成“活土”的農田,眼神變得堅定。
“出發吧。”他說,“還有九個問題要解決。”
雲月號緩緩升空,時空引擎再次啟動,淡藍色的光暈包裹著機身,朝著火球區的方向飛去。1995年的風還在田埂上吹拂,吹動著那些嫩綠的大豆苗,也吹動著葉啟手裡的煙——他終於點燃了那根煙,看著雲月號消失的方向,嘴角帶著笑。他不知道這三個“同誌”來自哪裡,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幫自己,但他知道,這片田有救了,這個家有救了。
而葉雲天坐在舷窗邊,手裡捏著一顆嫩大豆,放進嘴裡——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和他小時候父親煮的大豆一模一樣。他知道,這次時空穿越,不僅解決了水球區的環境問題,更讓他重新認識了父親——那個在1995年的烈日下,為了家人、為了土地,咬牙堅持的年輕人。
全息屏上,火球區的坐標越來越近,新的挑戰在等待他們。但葉雲天不再迷茫,因為他知道,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為未來的家人、未來的世界,種下希望的種子。而這顆種子,已經在1995年的水球區,生根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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