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水球區的午後陽光帶著初夏特有的燥熱,穿透層層疊疊的梧桐樹葉,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葉雲天開著懸浮車,行駛在通往老城區的窄巷裡,兩側的老式居民樓大多爬滿了青藤,牆麵上還殘留著幾十年前的標語痕跡,與遠處水球區中心的摩天大樓形成鮮明對比。這裡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祖父葉啟去世後,唯一留存的舊宅。
接到社區“老舊房屋改造登記”的通知時,葉雲天正在實驗室分析時空波動數據。掛掉電話的瞬間,他腦海裡突然閃過祖父坐在老宅院子裡抽旱煙的模樣,煙杆冒著嫋嫋青煙,陽光把他的皺紋染成金色。於是他臨時調了休,決定親自回老家整理祖父的遺物——那些被遺忘在閣樓裡的舊物,或許藏著這位老農民與27星球早期開發史相關的痕跡,也可能藏著他從未對後輩言說的故事。
老宅是典型的磚木結構,推開斑駁的木門時,發出“吱呀”一聲悠長的聲響,像是跨越了時光的歎息。院子裡的石榴樹已經長得枝繁葉茂,是祖父年輕時親手栽種的,如今枝頭掛著幾個青澀的小石榴,在微風中輕輕晃動。葉雲天穿過院子,踩著木質樓梯上樓,樓梯板同樣老舊,每走一步都發出沉悶的響聲,揚起的灰塵在陽光中飛舞。
閣樓的門虛掩著,推開時一股混雜著樟腦丸、舊紙張和木頭腐朽的氣味撲麵而來。這裡比他記憶中更顯擁擠,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櫃子和雜物。靠西側的牆壁上開著一扇小窗,陽光從窗欞斜射進來,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塵埃,也讓那些蒙著白布的舊物輪廓變得模糊而神秘。葉雲天戴上提前準備的防塵口罩,開始逐一整理這些堆積了幾十年的物品。
箱子裡大多是祖父的舊衣物、農具和一些泛黃的照片。他拿起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祖父正值壯年,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襯衫,站在一片金黃的麥田裡,笑容憨厚而燦爛。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1995年,猴頭省豐收”,字跡已經有些褪色。葉雲天的指尖拂過照片上的麥田,想起祖父曾說過,1995年是猴頭省糧食產量最高的一年,也是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一年——作為村裡的種糧能手,他帶領鄉親們改良了作物品種,讓貧瘠的土地長出了飽滿的麥穗。
整理到第三個樟木箱子時,葉雲天發現箱子底部墊著一塊厚厚的藍布,掀開藍布,一個巴掌大的紫檀木盒映入眼簾。木盒表麵雕刻著簡單的麥穗圖案,邊緣有些磨損,但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精致。他試著打開木盒,卡扣已經生鏽,稍一用力才“哢噠”一聲彈開。
木盒裡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把銅製老鑰匙靜靜地躺在暗紅色的絨布上。
鑰匙約莫十厘米長,通體呈深褐色,表麵氧化得有些斑駁,卻依舊能看出流暢的弧度。鑰匙柄是圓形的,上麵刻著一個小小的“啟”字,那是祖父的名字,而鑰匙杆靠近柄部的位置,清晰地鑿刻著“1995”四個阿拉伯數字,筆畫深淺不一,像是當年倉促刻下,又被歲月反複摩挲過。
葉雲天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到銅鑰匙的表麵。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開來,帶著金屬特有的厚重質感,仿佛能透過這層冰涼,感受到當年祖父握著它時的溫度。他下意識地握緊鑰匙,指腹摩挲著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試圖想象這把鑰匙曾打開過什麼——是祖父的工具箱?還是老家的糧倉?
就在指尖與鑰匙完全貼合的瞬間,閣樓裡的光線突然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原本斜射進來的陽光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扭曲了,變成一道道扭曲的光帶,在空氣中折射、纏繞。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箱子、雜物、牆壁的輪廓都在緩緩晃動,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汁,逐漸暈染開來。空氣中的塵埃不再雜亂飛舞,而是沿著某種固定的軌跡旋轉,形成一個個微小的漩渦。葉雲天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仿佛整個空間都在旋轉,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又強迫自己睜開——他必須看清眼前發生的一切。
眼前的景象徹底變了。
不再是堆滿舊物的閣樓,而是一片開闊的農田。金黃色的麥浪在風中翻滾,掀起層層漣漪,陽光刺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空氣中彌漫著麥秸稈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遠處的田埂上,幾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農民正彎腰收割麥子,歡聲笑語順著風飄過來,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而在他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座土黃色的糧倉前——那是年輕了幾十歲的祖父葉啟。他穿著和照片上一樣的洗得發白的粗布襯衫,黝黑的臉上掛著汗珠,眼神明亮而有力。祖父手裡握著一把鑰匙,與葉雲天此刻攥在掌心的銅鑰匙一模一樣,連“1995”的刻痕都分毫不差。
隻見祖父抬手,將鑰匙插入糧倉的鐵鎖中,輕輕一擰,“哢噠”一聲,鎖開了。他推開沉重的糧倉門,裡麵堆滿了飽滿的麥穗,金黃的顏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祖父伸手捧起一把麥穗,湊到鼻尖聞了聞,臉上露出了滿足而驕傲的笑容,那笑容與照片上的模樣重疊在一起,真實得讓葉雲天心頭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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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他下意識地輕聲呼喚,想要走上前,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無法移動分毫。
這是一場短暫得驚人的幻境。
兩秒。
僅僅兩秒的時間,眼前的農田、糧倉、年輕的祖父,還有那濃鬱的麥香,都如同潮水般退去。扭曲的光線恢複正常,閣樓裡的雜物輪廓重新變得清晰,空氣中的塵埃又開始雜亂無章地飛舞。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仿佛剛才那場跨越三十年的時空重疊,隻是他的幻覺。
葉雲天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把銅製老鑰匙依舊靜靜躺在那裡,隻是剛才的冰涼觸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顯的溫熱,甚至帶著一絲發燙,像是剛被人握在掌心捂熱過。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指尖還殘留著麥浪的清香,那是一種真實得無法辯駁的氣味,絕不是閣樓裡的樟腦丸和灰塵味能模擬出來的。剛才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覺——那是1995年的猴頭省農田,是年輕的祖父,是這把鑰匙曾經見證過的真實場景。
“時空殘影……”葉雲天喃喃自語,腦海裡瞬間閃過序章中時空波動儀上的異常數據和那道神秘的時空殘影。難道這把鑰匙,就是觸發時空殘影的媒介?
他立刻掏出通訊器,撥通了林月瞳的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和急促:“月瞳,你現在有空嗎?立刻帶一台時空能量檢測儀來我老家,地址是水球區老城區梧桐巷37號。我發現了一個可能的異常穿越媒介,剛才觸發了時空殘影!”
電話那頭的林月瞳原本還帶著一絲剛從實驗中被打擾的慵懶,聽到“異常穿越媒介”和“時空殘影”這兩個詞,瞬間精神起來:“我馬上過去!你彆亂動那個媒介,保持現場原樣,我二十分鐘後到!”
掛掉電話,葉雲天小心翼翼地將銅鑰匙放回紫檀木盒裡,然後找了一塊乾淨的白布,將木盒包裹起來,放在一個平整的箱子上。他沒有再繼續整理遺物,而是走到閣樓的小窗邊,點燃了一支煙,看著窗外的石榴樹,思緒翻湧。
祖父葉啟一輩子都是個普通的農民,老實巴交,從未提及過任何與時空、蟲洞相關的事情。這把1995年的銅鑰匙,到底是什麼來頭?它為什麼能觸發時空殘影?剛才那場短暫的時空重疊,是因為近期蟲洞活躍度上升,還是這把鑰匙本身就蘊含著某種特殊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