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溯的時空洪流如同被按下慢放鍵,靈魂碎片穿過時空節點,落在江南水鄉一座臨河而建的小鎮上。青石板路被晨露浸潤得發亮,烏篷船搖著櫓聲從河道緩緩駛過,岸邊的老樟樹垂下濃密的枝葉,將陽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這一世,葉雲天的靈魂不再是忠誠的黃狗,而是一隻被裝在竹籃裡、殼上帶著淺褐色紋路的草龜。
他的意識在龜殼中緩緩蘇醒,耳邊傳來老樟樹的沙沙聲與河水的潺潺聲。竹籃被一隻粗糙卻溫暖的手提著,顛簸中,他能感受到外界的光影變化。不知過了多久,竹籃被輕輕放在地上,蓋子掀開的瞬間,一束柔和的陽光照在他的背甲上,讓他本能地伸出腦袋,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
“瞳瞳,看看爺爺給你帶什麼生日禮物了?”一個蒼老卻洪亮的聲音響起。
葉雲天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穿著藍布衫的老爺爺正彎腰,對著麵前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笑著。小女孩約莫六歲,穿著粉色的連衣裙,臉蛋圓圓的,眼睛像兩顆亮晶晶的黑葡萄,正是童年時期的林月瞳。她好奇地湊到竹籃邊,當看到裡麵的草龜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發出一聲清脆的驚呼:“哇,是小烏龜!”
“這叫草龜,性子溫順,能活好多年呢。”爺爺笑著把竹籃遞給她,“以後它就交給你照顧啦,要好好待它哦。”
林月瞳小心翼翼地抱起竹籃,生怕驚擾了裡麵的小龜。她的指尖輕輕拂過葉雲天的背甲,溫度柔軟得讓靈魂深處泛起熟悉的暖意。千世的羈絆在此刻悄然共鳴,葉雲天知道,這一世,他將以龜的形態,陪伴在她身邊,見證她漫長的人生。
“我叫你雲龜吧!”林月瞳抱著竹籃跑回屋裡,聲音雀躍,“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啦!”
雲龜——葉雲天在心裡默默回應。他縮了縮腦袋,又緩緩伸出,望著林月瞳忙碌的身影,眼底泛起溫柔的光。
林月瞳的父母為草龜準備了一個寬大的玻璃缸,放在客廳靠窗的位置,既能曬到陽光,又不會被強光直射。她學著爺爺教的方法,在缸底鋪了一層乾淨的鵝卵石,又倒入晾曬過的自來水,水位剛好沒過龜殼的一半。每天放學回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玻璃缸前,蹲下來和葉雲天說話。
“雲龜,今天老師表揚我了,說我畫畫得好!”她把書包放在一邊,小手撐著玻璃缸邊緣,嘰嘰喳喳地分享學校裡的趣事,“我畫了一隻小烏龜,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呢,明天帶給你看!”
葉雲天靜靜地趴在鵝卵石上,腦袋伸出水麵,圓溜溜的眼睛一直望著她。他無法說話,卻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喜悅,便輕輕擺動四肢,在水中劃了一個小小的圈,像是在為她慶祝。林月瞳看到了,笑得更開心了,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背甲:“你也為我高興對不對?”
除了分享趣事,林月瞳也會把自己的煩心事講給葉雲天聽。有一次,她和最好的朋友鬨了矛盾,回到家後趴在玻璃缸邊,眼眶紅紅的:“雲龜,她不跟我玩了,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葉雲天慢慢爬到玻璃缸邊,用腦袋輕輕撞了撞缸壁,發出輕微的“咚咚”聲。他能感受到她心裡的委屈,便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直到林月瞳的情緒漸漸平複。她吸了吸鼻子,對著葉雲天說:“還是你最好,永遠不會不理我。”
照顧草龜成了林月瞳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每天早上,她會提前十分鐘起床,給葉雲天換水——她知道自來水不能直接用,前一天晚上就會把水接好,放在陽台上晾曬;放學回家,她會按照爺爺教的分量,把龜糧撒在水麵上,看著葉雲天慢悠悠地遊過來,一口一口地吃掉;周末的時候,她會把玻璃缸搬到陽台上,讓葉雲天曬曬太陽,自己則坐在旁邊看書,時不時抬頭看看他,嘴角帶著滿足的笑容。
隨著年歲漸長,林月瞳進入了青春期,性格變得內斂了許多,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嘰嘰喳喳,但對葉雲天的照料卻從未間斷。她會在寫作業累了的時候,跑到玻璃缸前,靜靜地看葉雲天在水中遊動,或者用手指輕輕點一下水麵,看著漣漪擴散開來。有時,她會對著葉雲天說起自己的小秘密——暗戀的男生、對未來的迷茫、學習的壓力,這些不願對父母說的心事,她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這隻不會說話的草龜。
葉雲天始終是最忠實的傾聽者。他會在她傾訴時,緩緩爬到缸邊,保持著安靜的姿態;在她情緒低落時,輕輕擺動尾巴,激起細小的水花。他的壽命遠比人類漫長,時光在他身上似乎流逝得格外緩慢,而他能做的,就是用這種無聲的陪伴,溫暖她的青春歲月。
十八歲那年,林月瞳考上了外地的大學,要離開家鄉了。出發前的那個晚上,她坐在玻璃缸前,坐了很久。“雲龜,我要去外地讀書了,不能每天陪你說話了。”她的聲音帶著不舍,指尖輕輕撫摸著玻璃缸的邊緣,“我會讓爸爸媽媽好好照顧你,放假就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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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天趴在缸底,望著她的身影,緩緩閉上眼睛。他能感受到她的不舍,也能感受到自己靈魂深處的牽掛。這一世,他無法像從前那樣追隨她的腳步,隻能守在這個小小的玻璃缸裡,等待她的歸來。
林月瞳上大學期間,每個月都會給家裡打電話,詢問葉雲天的情況。父母總是笑著說:“放心吧,雲龜好得很,每天都曬太陽、吃龜糧,比你還會享福呢。”每次聽到這些,林月瞳都會放心地笑起來。
大學畢業後,林月瞳留在了外地工作,後來認識了心儀的男生,組建了自己的家庭。結婚那天,她特意帶著丈夫回到家鄉,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玻璃缸前,看著裡麵的草龜。此時的葉雲天,背甲上的紋路更加清晰,體型也比小時候大了不少,但眼神依舊溫和。
“你看,這是雲龜,從我六歲開始就陪著我了。”林月瞳拉著丈夫的手,笑著介紹,“它可是我們家的老成員呢。”
丈夫笑著點點頭,伸手輕輕敲了敲玻璃缸:“真沒想到,它能活這麼久。”
葉雲天似乎認出了林月瞳身邊的人,緩緩爬到缸邊,望了望他,又轉頭望向林月瞳,像是在為她祝福。林月瞳看著它,眼眶微微發熱,這些年,無論她走多遠,無論生活發生怎樣的變化,這隻草龜始終守在這裡,等著她歸來,成為她最堅實的牽掛。
幾年後,林月瞳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她帶著女兒回到家鄉,教女兒如何給葉雲天換水、喂龜糧。“寶貝,這是雲龜,媽媽小時候的好朋友,現在也是你的好朋友啦。”她抱著女兒,指著玻璃缸裡的草龜說。
女兒好奇地伸出小手,想要摸摸葉雲天,卻被林月瞳輕輕攔住:“要輕輕的,不能嚇到它哦。”
葉雲天靜靜地趴在缸裡,看著眼前的母女倆,靈魂深處泛起淡淡的暖意。他見證了林月瞳從一個懵懂的小女孩,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再到為人妻、為人母,時光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卻從未改變她對他的溫柔與牽掛。
歲月流轉,林月瞳的父母漸漸老去,爺爺也早已離世,而葉雲天依舊生命力旺盛。他被林月瞳帶回了自己的家,放在客廳的窗台上,每天都能曬到陽光。林月瞳也從青絲染霜,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行動漸漸遲緩,但她依舊堅持自己照顧葉雲天,每天都會親自給它換水、喂龜糧,坐在窗邊,和它說說話,就像小時候那樣。
“雲龜,不知不覺,你已經陪了我七十多年了。”某個午後,林月瞳坐在輪椅上,望著玻璃缸裡的草龜,聲音帶著歲月的滄桑,“我老了,怕是不能再照顧你了。”
葉雲天緩緩爬到缸邊,望著她蒼老的麵容,心裡泛起酸澀。他能感受到她生命氣息的逐漸衰弱,卻無能為力,隻能用這種無聲的陪伴,陪她走過最後的時光。
林月瞳的身體越來越差,住進了醫院。臨終前,她把兒女叫到身邊,眼神堅定地叮囑:“家裡的那隻草龜,叫雲龜,它陪了我一輩子,你們一定要好好待它,像我一樣照顧它。”
兒女們含淚點頭:“媽,您放心,我們會的。”
林月瞳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遠在家中的葉雲天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他在玻璃缸裡焦躁地遊動著,腦袋一次次撞向缸壁,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在為她送彆。千世的羈絆在此刻交織,他知道,這一世的陪伴即將落幕,但靈魂深處的牽掛,卻永遠不會消散。
林月瞳的兒女遵從母親的遺願,悉心照料著葉雲天。他們會像母親當年那樣,給它換水、喂龜糧,坐在窗邊和它說話,分享生活中的趣事與煩惱。葉雲天依舊靜靜地趴在玻璃缸裡,守著這個充滿了林月瞳氣息的家,守著她留下的囑托。
他的壽命還很長,或許還能見證林月瞳的子孫長大成人,或許還能在時光的長河中,等待下一次靈魂的重逢。這一世,他以草龜的形態,用七十餘年的靜守,詮釋了陪伴的意義——它不是轟轟烈烈的誓言,而是細水長流的守護,是歲月變遷中始終不變的牽掛。
意識回溯的洪流再次湧動,葉雲天與林月瞳的靈魂從這一世的羈絆中抽離。他們感受到了草龜無聲的堅守,感受到了林月瞳跨越一生的牽掛,這份如同歲月般綿長的陪伴,在千世羈絆中留下了溫潤而厚重的印記。下一段時光,正等待著他們的靈魂,去重溫另一段早已被遺忘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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