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陛下能下雞毛蒜皮的皇令,要麼,拿著這些衣服,滾,要麼,我就幫你一把火全燒了,明白麼?”
老宮女明顯被嚇了一跳,慌忙致使身後的宮女把自己重新抱了起來。
“你……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娘娘既然不識相,那彆怪老奴今後……”
話還沒說完,桑餘便平靜的對雲雀說:“取我的刀來。”
“做什麼?我們走還不行?走!”老宮女嚇得不行,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落荒而逃。
前腳剛走,後腳院門又被推開。
這次是內務府的太監,抬著兩個小筐。
"良娣的份例。"領頭的太監陰陽怪氣道。
林嬤嬤瞧了一眼,便皺起眉:“李公公,這數不對啊。”
"陛下有旨,清梧院用度減半。"他故意踢了踢筐子,"喏,就這麼些,愛要不要。"
桑餘看了一眼——筐裡隻有幾把蔫了的青菜,半袋發黃的米,還有一小包看不出是什麼的肉乾。
等這幫子走遠,進福才紅著眼睛說:"娘娘,他們克扣了大半!這些米連三天都不夠......"
桑餘抬頭看向雲雀:"我首飾盒裡還有什麼值錢的物件?"
雲雀一怔,細細數來:"娘娘的首飾盒裡還剩一對翡翠耳墜,一支金簪,還有......"
桑餘隨即道,"明日你拿著金簪去找內務府的小祥子,他從前受過我的恩惠,應該能換些米麵回來。"
林嬤嬤急得直拍腿:"娘娘!那可是您最後幾件體己了!"
"那也總比餓死強。"
第二天清晨,進福便揣著金簪匆匆出門。
可不到一個時辰又白著臉跑回來,額頭上全是冷汗。
"娘娘!小祥子被調去司衣局了,新來的太監說......說咱們的東西晦氣,不肯收!"
林嬤嬤跟著歎了口氣。
桑餘垂下了眼,點點頭。
“我知道了,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
祁蘅批完折子,趙德全急忙上前伺候。
趙德全弓著腰,眼角餘光悄悄打量著皇帝的神色。
燭火在祁蘅冷峻的側臉上跳動,映出一片陰晴不定的暗影。
“陛下,夜深了,您今夜是去哪位娘娘的宮中歇息?”
祁蘅卻忽的開口問道:"她......今日如何?"
趙德全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
看樣子,皇上對她還是很上心。
自幼一起長大的,總歸還是不一樣。
趙德全斟酌著詞句,心裡卻盤算著明日得趕緊去敲打那幾個不長眼的奴才,彆真把那位主子欺負狠了。
他小心翼翼道:“聽聞桑良娣罵跑了浣衣局的宮女,嚇得那幾個奴才都來衝我告狀。"
祁蘅手中的朱筆一頓,一滴紅墨暈染在奏折上,半晌,忽然笑了:“她如此,倒像從前那個樣子。”
趙德全不敢接話,隻將頭垂得更低,跟著一起笑了笑。
殿內又靜了下來,隻有更漏聲滴滴答答地響著。
“誰的宮裡也不去,朕一個人睡。”
他這話,怎麼聽著也像是在給誰耍性子。
倒是讓趙德全一腦袋黑線,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這桑婕妤被貶也隻是一時之勢。
那位娘娘將來,一定會是,登天的鳳。
她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翌日清晨,桑餘剛起身,就聽見院外一陣騷動。
"娘娘!不好了!"雲雀慌慌張張跑進來,"內務府的人把我們的米缸都搬走了!說是......說是要重新清點份例。"
桑餘披衣出門,隻見幾個太監正抬著所剩無幾的米袋往外走。領頭的見她出來,敷衍地行了個禮:"良娣見諒,這是上頭的吩咐。"
"上頭?"桑餘冷笑,"哪個上頭?"
太監支支吾吾不敢答,加快腳步離開了。
林嬤嬤氣得直跺腳:"這是要活活餓死我們啊!"
可宮裡人辦事,任你哭鬨也是無用,隻能看著他們把自己最後的口糧拿走。
桑餘忽然對雲雀道:"去把我那對翡翠耳墜拿來,還有昨日的金簪。"
雲雀含著淚取來耳墜,桑餘親自用帕子包好,交給進福:"去找司衣局的劉婆子,她兒子在宮外開當鋪,應該能換些銀子,低換了也無礙,告訴她,能給多少給多少。"
進福明白了,剛要出門,院門卻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著絳色宮裝的女子在眾人簇擁下走了進來,滿頭珠翠在晨光中晃得人眼花。
"喲,姐姐這是要賣首飾啊?"來人正是近來最得寵的徐昭儀,掩唇輕笑,"早說呀,妹妹可以借你些銀兩。"
桑餘麵色不變,這位比賀明蘭安分許多,可今日怎麼會闖到清梧院也來尋事?
"徐昭儀一早來清梧院,有何貴乾?"
徐昭儀繞著院子走了一圈,故意用繡鞋踢了踢那筐發黃的菜:"都是同侍陛下,所以我來看看,姐姐缺什麼。"
她湊近桑餘,壓低聲音,"姐姐何必硬撐?去給陛下認個錯,什麼榮華富貴沒有?"
桑餘直視她的眼睛:"多謝昭儀好意,清梧院缺太平,若你還要尋事,隻會和你不太平。"
大概是沒想到桑餘這麼不給麵子,徐昭儀臉色一沉:"不識抬舉!"
她一甩袖子,"那你就在這兒餓著吧,我們走!”
——
禦書房內,
"陛下,徐昭儀求見。"趙德全輕聲稟報。
趙德全遲疑了一下:"昭儀說……她剛從清梧院回來。"
祁蘅猛地抬眼,聲音克製:"讓她進來。"
不到片刻,徐昭儀嫋嫋婷婷地走進來,還未行禮就被祁蘅打斷:"她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