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早已識趣地退下。
祁蘅抱著她走到窗前放下,忽然從袖中取出個油紙包:"嘗嘗。"
桑餘怔怔看著掌心的桂花糖,宮裡沒有桂花樹了,這應該是從城裡買來的,還是熱的。
桑餘小心翼翼的看向祁蘅,他正滿眼是光的示意桑餘嘗嘗。
於是桑餘咬了一小口,甜香在舌尖化開的瞬間,眼眶突然發熱。
"哭什麼?"祁蘅用拇指擦過她眼角,語氣溫柔得不像話,"朕記得你說過,你吃了糖就不哭了,怎麼今日這甜糕還把你眼淚催出來了?"
“沒有,隻是很久沒吃,有些想念這個味道。”
今日的祁蘅心情似乎很好。
桑餘左猜右猜這原因。
大抵想到,隻有一個可能。
"叫朕的名字。"祁蘅突然收緊手臂,"阿餘,就像從前那樣。"
桑餘張了張嘴,那個曾喚過千萬次的名字卻卡在喉嚨裡。
如今的祁蘅是九五之尊,是執掌生死的帝王,再不是廢宮裡可以隨意呼喚的小皇子。
窗外風雪愈急,桑餘卻覺得渾身發燙。
“陛下,這不妥。”
桑餘最後隻憋出來這幾個字。
祁蘅眼底的光漸漸暗下去。
“你還是怕。”
祁蘅鬆開了她,轉過了身。
他似乎是又不高興了,但桑餘覺得自己沒錯,她本身,就沒資格叫祁蘅的名字。
“今早前線傳來戰報,沈康前往北境平叛,現已取下叛軍首領人頭,收複十萬軍隊。這是朕繼位來,成就的第一件大事,你沒見那些一一直對我有異的老東西們今日在朝上對我的目光,他們開始接受我了,這個朝堂開始接受我了。”
“桑餘,你不為我高興嗎?”
桑餘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縮。
看著祁蘅挺拔的背影,想起當年在冷宮裡,他第一次被先帝召見時也是這樣,脊背繃得筆直,可藏在袖子裡的手卻是在偷偷發抖。
她的確開心。
沈康穩了北境,祁蘅更不會動他了。
"沈康明日抵京。"祁蘅突然開口,"北境大捷,朕該好好犒賞他。"
桑餘指尖一顫,眼中倏地亮起一簇光,又迅速垂下眼簾掩飾。
可那瞬間的歡喜早已落入祁蘅眼底,他眸色已然陰了下來。
"怎麼?阿餘很期待?"祁蘅淺淺的笑著,說道:“阿餘說,朕該怎麼賞賜他?”
桑餘搖頭,後宮之人不得乾預前朝事,可下一秒祁蘅忽然湊了過來,說道:"不如朕在麟德殿設宴,咱們三人好生敘舊?"
"陛下。"桑餘猛地抬頭,正撞進他翻湧著詭異笑容的眼底。
祁蘅低笑一聲,指腹摩挲著她還有些蒼白的唇:"怕什麼?朕又不會吃了他。"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德全隔著珠簾顫聲稟報:"陛下,兵部呈上沈將軍的請安折子。"
"念。"
祁蘅仍盯著桑餘,看著她睫毛劇烈顫抖。
"臣於北境九死一生,舍命歸來,隻是微臣身後空無一人,隻求明日麵聖後,能與宮中故人一敘。"
趙德全的聲音剛落,殿內驟然死寂。
"故人?"祁蘅輕笑著,指節叩在案上發出悶響,"沈將軍倒是念舊,這宮中,怕是隻有我和阿餘是他的故人。"
他看向桑餘,一邊想一邊問:"阿餘說,朕該不該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