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餘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那些支離破碎的過去,那些永遠回不來的人,他要拿什麼來還?
桑餘心底恨得不行,可麵上卻是委屈的乖巧,她垂下眸,隱隱失落。
“陛下不願意就算了。”
這樣乖順溫和,又帶著幾分委屈的的神情,祁蘅許久沒看見了。
她難得這麼乖,對祁蘅而言,哪怕她現在要的是他的命,他也認了。
況且,隻是見一麵,桑餘也做不了什麼。
“你想見誰?”他啞聲問,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朕帶你去。”
桑餘的指尖在袖中微微一頓。
看來,馮崇果然在皇宮裡。
“我想見馮崇。”
她一字一頓道,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聽到“馮崇”二字,祁蘅眼底閃過一絲意料之中的暗芒。
果然,自己猜的不錯。
祁蘅低下頭,藏起眼中的抽痛,手指卷起桑餘的一小撮頭發,在指尖纏繞,漫不經心的問:“想看看他在哪裡,將來好替李識衍報仇?”
桑餘透過銅鏡看他,她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
可又不能這麼說。
萬一又惹得這個瘋子不高興怎麼辦?
桑餘冷笑一聲,說:“當年馮相與陸晚寧兄妹狼狽為奸,滿朝上下傳遍我的風言風語,我難道不可以恨他麼?”
祁蘅的瞳孔微微擴散,像是透過空洞洞的視線看某個遙遠的影子。
良久,他忽然輕笑:“當然可以。”
桑餘沒想到祁蘅會答應得這般乾脆,仿佛取馮崇性命於他而言不過是拂去衣上塵埃般輕易。
她心底湧起一股荒謬的諷刺,所以他根本不在意馮崇地死活,留下馮崇彆無他意,隻是為了故意為難李識衍。
“不過……想要朕答應這麼大的籌碼……”
他抱緊她,語氣裡染上一絲討價還價的意味:“可不止是笑一笑這麼容易了。”
桑餘頓時緊張起來,猛地掙開他的懷抱,眼中寒光乍現:“你彆太過分。”
祁蘅鬆開手,眼底卻是一片晦暗不明,“朕還沒有說是什麼呢,你怎麼就這麼害怕?”
桑餘沒說話,可眼神卻是什麼都說了。
祁蘅的心被一下子刺疼了。
她一點也不信任他,自己在她這裡,隻有步步緊逼的威脅,不管說什麼,總之不會是好事。
我在你心裡,就是這麼可怕麼?
祁蘅有些無措倉皇地避開目光,苦笑一下,解釋道:“放心,不會是什麼讓你為難的事,朕一時還沒想好,先留著吧。不過你要的人,今日就能見到。”
祁蘅怕把馮崇提到這裡來會弄臟春台殿,便決定親自帶著桑餘去關押馮崇地地方。
今日,桑餘終於可以踏出春台殿了。
被關了十幾天,再見天日,恍如隔世,秋日的陽光刺得她眼前發黑。
這也是她三年後,重新站在皇宮的朱牆碧瓦之下,仿佛沒有任何改變,曾經壓迫和封閉感又排山倒海一般向桑餘襲來,將她裹挾。
桑餘勻了勻氣息,緩緩平息。
穿過重重宮門,他們最終停在一座荒廢的宮殿前。
斑駁的宮門上,“景陽宮”三個鎏金大字早已褪色。
這裡,是曾經二皇子祁澤的居所。
跟祁澤比起來,祁蘅都算不上瘋子,
那是個以虐殺為樂的皇子,喜歡男人。
十幾歲時的二皇子還沒分府,卻已經在這座宮殿的地下,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鬼牢,進去的人都沒出來過。
真沒想到,祁蘅會把馮崇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