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那些無法抹去的過往,那些與祁蘅糾纏的十一年,才硬生生將那個曾經溫潤如玉的李識衍,逼成了如今這副患得患失的模樣。
她怎麼會天真地以為,李識衍不會在乎過去?
怎麼會有人不介意呢?
是她沒有做好一個未婚妻的本分,是她讓那些過往的陰影,橫亙在他們之間,成了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桑餘睜開眼,眼底一片平靜。
她抱緊了李識衍,聲音極輕的說:“好。”
“我們好好的。”
她望著他,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我會好好嫁給你......”
月光透過雲層,灑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
“償還你對我的好。”
——
夜色沉沉,燭火搖曳。
同一片月光,透過窗柩,灑在他蒼白如冰的麵容上。
祁蘅獨自坐在龍案前,指間捏著那枚暗紅的香丸,垂著眉眼,久久未動。
香丸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是凝固的血。
像桑餘蝴蝶骨上的朱砂痣。
也像桑餘胸前被貫穿的傷口。
——該用嗎?
已經越來越無法自拔了。
每一次點燃,都像是墜入一場幻夢,夢裡桑餘還在,會笑著喚他“殿下”,會端著親手做的糕點,嗔怪他又熬夜批奏折。
可醒來後,隻有滿殿的冷寂,和愈發劇烈的頭痛。
——這樣下去,遲早會死吧?
祁蘅忽然扯了扯嘴角,眼底浮起一絲自嘲。
堂堂帝王,竟淪落到要靠這種邪物謀一安寧,何其可笑。
可若不用......
他閉了閉眼,指節微微發白。
昨夜夢裡,桑餘還嗔怪他瘦了,說要給他燉湯補身子。
明明知道是假的,卻還是貪戀那片刻的溫存,多荒唐啊?
祁蘅緩緩收緊手指,香丸幾乎要嵌入掌心。
可若連這幻夢都沒了,他還剩下什麼?
祁蘅指尖微動,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將火折子擦出一星火光,殿門卻在這時猛然被推開。
“陛下!”
趙德全踉蹌著衝進來,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額頭磕在冰冷的金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老太監渾身發抖,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求您……求您彆再用了......”
祁蘅動作一頓,火折子的光映著他蒼白的側臉。
他緩緩抬眸,眼底還殘留著未散的恍惚:“趙德全,誰準你......”
“娘娘若是知道……”趙德全抬起頭,渾濁的老眼裡噙著淚,“該多失望啊?”
“失望?”祁蘅忽然輕笑一聲,指尖探向火光,燙的他有些痛快的刺激,“她不會在意的。”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自己的心。
“她現在......怕是連恨都懶得恨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