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須關,城頭烽火台尚未燃烈,便被熄滅。
由東遠觀,難辨是新燃的篝火,還是退卻的夕陽。
縱有黑色濃煙尚在,卻隱匿在沉沉夜色中,看不出半點軍情急報的痕跡。
這也是徐庶擇此時取濡須關之故。
此刻,濡須關儘在關羽之手。
營火搖曳如星,徐庶羽扇輕撫,遙望建業方向:“既斷烽火之信,東吳援軍七日內難至。我軍需趁其軍心未穩、陣腳未固,即刻兵分兩路,直逼建業!”
關羽按劍頷首,他也在思索這兩路的路線。
“這第一路,由雲長親自指揮,在下會隨軍共行!”
徐庶低下頭,指尖在輿圖上重重一頓,目光掃過長江沿岸的星羅棋布的城郭,他指尖順著江水蜿蜒而下,在銅陵渡口處畫了個圈。
“今夜三更先派三百死士駕快船佯攻蕪湖,引采石磯的吳軍分兵救援。”
說到此處他忽然停頓,抬頭看向關羽:“切記讓快船滿載蘆葦柴草,交火時點燃船隻順流漂向敵營,製造火勢蔓延的假象。”
見關羽頷首,徐庶知道關羽明白了他的意圖。
久經戰陣之人,於隻言片語間便能勘破兵機,不必多言便知進退攻守之道。
關羽身為名將,自無須多言。
徐庶繼續在輿圖上劃出航線:“此時吳軍必亂,會以為我們在此進攻,我主力水軍趁此時機悄然順流而下,繞過蕪湖後立刻變向,貼著北岸淺灘行駛。以避吳軍耳目。”
北岸為曹魏地界,多山巒峭壁。
難以下江,亦難以登陸。
吳軍不會在那裡設防,正是暗渡絕佳之地。
關羽撫髯頷首,表示讚同。
接著,徐庶指向上遊的牛渚磯:“待明日拂曉抵達此處,讓甘將軍換乘小舟突襲南岸烽火台,務必在半個時辰內拔掉這處眼線。如此一來,建業城外的吳軍便成了睜眼瞎,雲長再率主力戰船直撲水門,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關羽微微輕歎,這與他心中的計劃相差無幾。
走水路,是通往建業最便捷的路徑。
但也是最危險的路徑。
因為江東真正強大的水軍戰力並未現身。
孫權既親自過交州襲荊州,必會在建業設下重防。
所幸,徐庶似乎對此早有所慮。
他指尖輕叩案上軍圖,沉聲道:“雲長,你可知我此刻心意?”
關羽丹鳳眼微微一眯,雙指向建業一按:“元直之意,莫非是令水軍全線強攻,沿江東進直取建業?”
徐庶卻緩緩搖了搖頭,指尖在軍圖上建業城的位置重重一點:
“建業城一麵依山,三麵傍水,長江為塹,秦淮河繞城而過,更有玄武湖、青溪互為犄角,可謂易守難攻。
而今周瑜攻合淝、孫權襲荊州,皆以陸軍為鋒,即便程普水師相援,也多是運糧輸兵的漕船,並未動用江東真正的精銳樓船戰艦。依我看來,東吳的樓船銳旅必定儘聚於此。我等若要強攻,免不了要在此處與他們血戰一場!”
關羽撫髯長笑,丹鳳眼內寒光一閃,朗聲道:“便是正麵血戰,關某又有何懼?”
“嗯……”
徐庶頷首道:“然正麵大戰,非雖為主力,卻非主攻。咱們要做的是儘可能的吸引江東軍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