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湊近我,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可那個繈褓裡,露出的不是嬰兒的手,而是紙紮童男的紙爪子,上麵還沾著我爸死時的血跡……”
櫃台後的袁英突然把八卦鏡摔在地上。
鏡麵碎成七塊,每一塊裡都映著秀秀身後模糊的影子,像是有個抱著繈褓的男人,正慢慢靠近。
等我再次轉頭看時,發現那個抱著繈褓的男人不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
秀秀走後,袁英蹲在地上收拾碎成七瓣的八卦鏡,指尖忽然停在其中一片鏡片上。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鏡片裡映著櫃台角落的紙紮貨架。
原本整齊碼放的童男童女,此刻竟有三四個歪了腦袋。
眼窩處的棉紙微微鼓起,像是裡麵多出了什麼會動的東西。
“英娘,鏡子裡……”我忙指著鏡子讓她看。
袁英將鏡片碎片收進桃木盒,聲音比平日低了三分。
“陰債沒那麼好清,禿老三用了‘替命十三紙’,燒了七件紅背心,還有五張替命符藏在秀秀身上,另外一張藏在你身上。”
說著她忽然抬頭看向我:“去把神龕第三層的‘照骨鏡’拿來,就是刻著骷髏紋的那麵銅鏡。”
銅鏡剛一現世,櫃台上的紙紮童男突然“啪嗒”栽倒。
胸口處滲出暗黃的水漬,形狀恰似嬰兒掌印。
袁英將鏡子對準秀秀留下的布包。
鏡麵瞬間蒙上白霧,漸漸浮現出模糊的影像。
秀秀的臥室衣櫃門半開著,掛著的連衣裙的領口處,正往下滴著暗紅色的液體。
地板上蜿蜒出細小的血線,朝著床底彙聚。
“不好!”
袁英突然抓起桃木劍:“秀秀身上還帶著替命符,禿老三的陰魂借紙紮附在她身上了,今晚子時,是替命術的‘回魂期’,我們趕緊過去。”
等我們趕到秀秀家時,巷口的路燈全滅了。
她的房間窗戶映著晃動的人影,像是有人在反複折疊紙張。
袁英剛要敲門,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玄關處擺著七雙紅布鞋,鞋尖統統對著裡屋,鞋底沾著新鮮的墳土。
七雙紅鞋?
我瞳孔一縮。
七件紅色背心,現在又是七雙紅鞋。
“秀秀?”
我嘗試著喊了一聲,回音撞在空蕩蕩的客廳裡,帶著說不出的空洞。
裡屋傳來撕紙的“沙沙”聲。
推開房門的瞬間,我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凍住了。
秀秀背對著我們坐在床上,手裡不停折著紙紮童男,腳邊堆著十幾具半成品。
每個童男胸口都貼著寫有她生辰八字的黃符。
聽見動靜,她慢慢轉頭,臉上糊著層慘白的粉末,嘴唇被塗成深紫色,動作機械得像具木偶。
“爺爺,袁老板。”
她舉起手中的紙人,嘴角扯出不自然的笑:“爸爸說,折夠一百個童男,就能帶我去見弟弟。”
袁英突然將桃木劍橫在我身前:“她被紙紮邪術控了魂!快看她耳根後。”
借著月光,我看見秀秀耳後不知何時多了道縫合般的紅痕,像是有人用紅線將她的魂魄和紙紮童男縫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