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再次降臨的夜晚。
紙紮貨架上的童男童女全部麵向神龕。
最頂層的嬰兒車裡,不知何時多了個用我的生辰八字折成的紙嬰。
袁英望著鏡中自己後頸的嬰兒掌印,突然冷笑。
“原來半仙才是真正的設局人,禿老三不過是個棋子,他真正想要的,是借轉輪魄打開陰門,讓亂葬崗的孤魂借我們的身體還陽。”
此時,秀秀突然從昏迷中驚醒,指著窗外的老槐樹。
“爺爺,袁師傅,槐樹在流血!”
我們衝出去時,看見樹乾上滲出的血珠,竟在樹皮上畫出了胎魂罐的輪廓。
“讓開!”
袁英一把推開我,將桃木劍插入槐樹。
劍身劇烈震顫,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蜂鳴。
樹洞中掉出個泛黃的筆記本。
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用鮮血寫著:“半仙說,七七之日,陳言會變成紙紮童男,秀秀會成為胎魂的容器,而我……”
字跡在此處被抹花,隻剩下個模糊的嬰兒輪廓。
旁邊畫著無數紙紮小人,每個小人胸口都貼著不同的生辰八字。
雷聲中,神龕前的長明燈突然全部熄滅。
黑暗裡,我聽見紙紮嬰兒車的車輪聲由遠及近,停在店鋪門口。
袁英劃亮火柴的瞬間,我看見門檻上的清水碗裡,倒映著三個身影。
推嬰兒車的男人、抱著紙嬰的女人,還有個站在中間的孩童。
“英娘,碗裡的水……”
我話未說完,火柴熄滅了。
再點燃時,袁英已倒在神龕前。
龜甲碎成三片,分彆刻著“陳言”“秀秀”“半仙”的名字。
她後頸的嬰兒掌印此刻變成了完整的胎魂罐圖案。
而秀秀正慢慢走向紙紮貨架,指尖劃過每個童男童女的眼窩,血線逐漸連成一句話。
“七七之夜,陰門大開,轉輪歸位,萬魂出棺。”
窗外,老槐樹的枝葉在暴雨中瘋狂擺動,像是在驅趕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我望著手中的引魂玉,上麵我的名字與秀秀的八字已經完全融合。
玉麵中央浮現出個極小的陶罐影子,罐口紅繩正在緩緩解開。
這場始於貪婪的替命局,終於露出了它最猙獰的麵目。
半仙利用禿老三的欲望,設下十世轉輪的陰局。
而我和秀秀,不過是棋盤上的兩枚棋子,用來打開陰門的鑰匙。
而那隻藏在井底的胎魂罐,此刻正在神龕旁微微顫動。
罐口溢出的黑霧裡,隱約可見無數紙紮小人正在排隊。
每個小人胸口都貼著不同的生辰八字。
我瞧著龜甲碎片上自行重組的卦象。
“艮為山,坤為地,陰陽相搏”,大凶之兆明晃晃擺在眼前。
我心裡直發怵:“英娘,這卦象這麼凶,咱真要去啊?萬一……”
我話沒說完,就被袁英打斷。
袁英咬了咬牙,神色堅定得近乎決絕。
“必須去,這局到了這地步,要想破,就不能怕,半仙的墳是關鍵,咱們的命,還有秀秀的,都懸在這上頭。”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事到如今,確實沒有退路。
看袁英這態度,不去肯定是不行了。
隻能在心底默默祈禱,千萬彆出什麼岔子。
亂葬崗的荒草在風中肆意倒伏。
袁英手持照骨鏡,神色凝重地逐一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