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大柱開著租來的越野車在盤山公路上顛簸了四個小時。
一路上,車窗上凝著層詭異的白霧,而且越走越深,就像是進入了原始森林。
明明是正午時分,天色卻暗得像被墨汁染透的傍晚。
大柱縮在副駕駛座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安全帶。
“就快到了。”
他突然開口,聲音裡混著病態的興奮與戰栗。
我“嗯”了聲,眼睛盯著車上放著的羅盤。
指針發瘋似的在“離”“坎”兩卦間狂轉,最後猛地紮向正西。
那是陰脈彙聚的方位。
手機屏幕突然閃爍,時間顯示為“1944”,可車外的日光明明還在山尖徘徊。
越野車在半山腰熄火時,濃霧幾乎吞沒了整個車身。
我推開車門,潮濕的霧氣立刻灌進衣領,帶著股子腐朽的甜腥味。
冷得我也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睜開天眼的刹那,隻見天際盤旋著一團紫黑色的濁氣,形狀似狐狸昂首踏月。
妖氣中竟混著濃重的煞意,比普通精怪多出幾分血腥氣。
我摸出手機想確認時間,屏幕卻隻顯示“無服務”,數字時鐘在“1203”與“2347”間瘋狂跳轉。
羅盤指針還在飛速轉動。
先是指向東南方的亂墳崗,又猛地轉向西北方的陰槐樹。
“磁場被擾亂了。”
我皺眉按住羅盤,金屬外殼燙得驚人:“像是有東西在刻意屏蔽陽間信號。”
大柱從後備廂拖出軍綠色帳篷。
“陳師傅,這霧得等到淩晨三點才散。”
他抖開防潮墊,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您先眯會兒,晚上……得養足精神。”
說著他遞給我一個壓縮餅乾:“陳師傅,先墊墊肚子吧,不好意思,讓你忙活這麼久。”
我接過他遞來的壓縮餅乾,隨口問:“你媳婦和閨女……”
“哎~”
大柱眼眶一下就紅了:“我媳婦回了娘家,說……說閨女的病是我作孽遭的報應!”
他突然蹲在地上,手指抓進泥土裡:“可我明明把錢都給了醫院!每天都在枕頭下放桃木劍!為啥那些白頭發還往我被窩裡鑽?!”
正要開口,他突然抬起頭,眼睛紅紅的看著前邊:“再熬一晚,等拿到最後一件瓷器,我就帶閨女去國外治病!”
我怔怔的看著他。
他好像……被影響了。
之前哭的半死不活,給我跪下,說不敢了。
可剛才,他居然說再熬一晚?
“大柱。”
我打斷他,看著羅盤指針突然指向他的心臟:“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瓷器根本不是古董?”
他渾身一震:“您、您啥意思?如果不是古董,那為什麼能賣錢?”
“是生魂。”
我摸出符紙點燃,火光映得他臉色發青:“每一件瓷器裡都封著一個男人的精魄,你們以為在賺死人錢,其實是在拿陽壽換陰物。”
“不對啊!”
大柱突然激動起來:“可是那真的是真金白銀啊,摸得到的錢。”
我歎了口氣,說錢是真的,但是也是索命錢,而且你們真以為買的人是真古董收藏家?
聽到我這話,大柱一愣:“那不是真古董買家是什麼?”
我眉頭一挑:“也許……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