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果鎮的圖書館在平衡之樹的濃蔭裡，像一隻安靜的貝殼。木質的書架從地麵一直抵到穹頂，上麵擺滿了泛黃的卷軸、皮質封麵的筆記，還有孩子們用平衡草紙畫的塗鴉——每一張紙、每一本書，都藏著關於平衡的細碎故事。
這天清晨，圖書館的管理員老霍金斯發現，最頂層的書架上多了一本從未見過的書。書脊是深棕色的，燙著暗金色的平衡符文，封麵上沒有書名，隻有一片用銀線繡的葉子，葉脈裡流淌著微光，像是平衡之樹的縮影。
“奇怪，昨天閉館時還沒有。”老霍金斯踩著木梯取下書，手指剛碰到封麵，書頁就自動翻開了。第一頁是空白的，隻在右下角有個小小的簽名：林逸。
他心裡一驚，連忙把書抱到閱覽台。晨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照進來，在書頁上投下斑斕的光斑，空白的紙上突然浮現出字跡，是林逸那熟悉的、帶著劍痕般力道的筆跡：“平衡不是答案，是尋找答案的過程。”
消息很快傳遍了橡果鎮。艾琳娜和小托姆第一時間趕到圖書館，托姆鎮長拄著拐杖也來了，連平時最愛在市集打鬨的孩子們，都踮著腳尖扒在閱覽台邊，想看看這本“會自己寫字的書”。
“翻到第二頁！”莉莉舉著她的共生石，石頭的光芒落在書頁上，第二頁的字跡漸漸顯形，講的是林逸年輕時在迷霧沼澤的故事——不是記載在任何筆記裡的戰鬥，而是他第一次學著用光明草喂遺忘之獸的小事。“原來曾祖父也有怕蟲子的時候！”艾琳娜笑著捂住嘴，書上說，當時林逸被遺忘之獸的黏液濺了一身，嚇得差點摔進沼澤，最後卻蹲在泥裡看了一下午，發現這些“怪物”其實會用觸角互相梳理毛發。
小托姆突然想起日誌裡的一句話，連忙翻出來對照：“托姆爺爺寫過，‘真正的理解，是發現敵人也有可愛的地方’，原來這裡有源頭！”
書頁繼續自動翻動，每一頁都在講述被遺忘的細節：瑟蘭為了破解一個簡單的平衡符文，在圖書館睡了三天，最後發現答案藏在孩子們的跳繩遊戲裡；洛克在矮人山脈打架輸了，不是因為力氣不夠，是看見對手的斧頭比自己的舊，故意讓了三分；艾莉絲第一次調配平衡藥劑時，把光明花粉放多了，卻意外發現藥劑能讓枯萎的暗影藤重新開花。
“這些故事……為什麼從沒聽過？”鐵匠鋪的學徒撓著頭，他從小聽的都是“林逸一劍劈開深淵”“洛克一斧斬斷魔藤”的傳奇，從沒聽說過英雄們也會犯傻、會害怕。
老霍金斯摸著胡須笑了：“因為真正的平衡之道，就藏在這些小事裡啊。就像這棵平衡之樹，大家總盯著它開的花、結的果，卻忘了它的根，是在泥土裡一點點紮深的。”
午後，書裡的故事講到了萬仞峽穀。當林逸、艾莉絲、洛克和瑟蘭站在世界之心前時，書頁上突然跳出一幅插畫：四個老人的背影，沒有光芒萬丈，隻是普通地站著，像在看一場日出。畫下的文字寫道：“我們以為自己在守護世界，其實是世界在包容我們的笨拙。”
看到這裡，一直沉默的托姆鎮長突然歎了口氣：“他說得對。當年調解東部城邦的糾紛，我總想著用‘前輩的威嚴’壓服他們，最後卻發現，不如坐下來和他們一起喝杯麥酒，聽他們說為什麼吵架。”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是當年調解成功後，兩個城邦領主一起寫的：“平衡不是有人來當裁判，是我們自己願意各退一步。”小托姆連忙接過，小心地夾進日誌。
書頁翻到最後幾頁，出現了許多陌生的名字和故事：有西部荒原的牧民，用平衡草編了個網，讓流沙不再吞噬牧場；有南方雨林的德魯伊，教猴子們分辨哪些光明花可以采，哪些要留給黑暗蝶；甚至還有個小女孩，把摔碎的光明水晶和黑暗礦石混在一起，做成了一串項鏈，戴在脖子上，說“它們現在永遠在一起了”。
“這些是……後來的人？”艾琳娜驚訝地發現，其中一個故事的主角，是她母親年輕時在學院的導師，“書在自己記錄新的故事！”
最後一頁，依舊是空白的。但當艾琳娜把指尖的混沌之力輕輕拂過紙麵時，空白處漸漸浮現出一行字：“故事沒有結局，因為你們還在繼續。”
這句話剛出現，書的封麵上就自動繡出了書名：《平衡之書：所有人的注腳》。
接下來的日子，圖書館成了橡果鎮最熱鬨的地方。鎮民們每天都來看看書裡有沒有新故事，有人帶來自己的經曆：“我家的光明牛和黑暗羊今天一起擠在棚裡躲雨”；有人寫下自己的感悟：“平衡就像揉麵團，太輕揉不勻，太重會揉爛”；孩子們則用蠟筆在空白頁的邊緣畫滿了小人，有舉著劍的，有背著藥箱的，還有牽著光明犬和黑暗蛇的。
艾琳娜發現，每當有人寫下新的故事，書脊上的平衡符文就會亮一分。當小托姆把三百年後訪客留下的銀色幼苗照片貼在空白頁時，符文突然爆發出柔和的光，將所有的故事、塗鴉、紙條都籠罩其中，像是在給它們蓋上“平衡認證”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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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父他們寫下了開頭，”艾琳娜撫摸著封麵，銀線繡的葉子在光線下栩栩如生，“但真正讓這本書厚重起來的，是後來的每一個人。”
老霍金斯在圖書館的最中央，為這本書做了個特殊的書架，周圍擺滿了鎮民們帶來的“信物”：平衡之樹的第一片落葉、共生石的碎片、沙漏平原的沙子、甚至還有那個來自金屬城市的齒輪。他說：“書裡的故事是風，這些信物是根，這樣風才不會吹散，故事才能紮根。”
傍晚的平衡之樹下，鎮民們又開始了夕會。有人提議，要給《平衡之書》寫個“橡果鎮專屬注腳”，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應該寫‘平衡不是學來的，是活出來的’！”
“不對，應該是‘每個平凡的日子，都是平衡的修行’！”
最後，莉莉指著平衡之樹的方向，輕聲說：“就寫‘你看，樹還在長，故事還在講’。”
所有人都安靜了，然後一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