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倮想了想,從木盒子裡拿出那塊樺樹皮——上麵刻著之前的病案。他指著上麵的彝文說:“最早是阿木被過山風咬了,吃了果實就好了;後來阿古拉得了子癰,用根煎湯喝,葉子外敷,也好了;阿普摔了腿,用根配接骨木,也治好了;還有大理的張老板,瘀血堵在胸口,用根配丹參,也好了;最近阿月懷了娃,也是用根配當歸。除了這些,咱們還發現,葉子搗爛了敷在燙傷的地方,能止痛、結痂——上個月阿木的孫子被火塘燙了手,敷了三天就好了;果實煮水喝,還能治痢疾,雨季的時候,好多人用這個。”
周誌遠聽得很認真,把每個病案都記下來,連用藥的劑量、煮藥的時間都問得清清楚楚。他還跟著阿倮去了蛇溝,親自看嘟舍花的生長環境:蛇溝裡的溪水清澈,旁邊的樹林裡長滿了嘟舍花,紅萼果實掛在枝頭,偶爾有小鳥飛來啄食。周誌遠用羅盤測了海拔,又記錄了土壤的顏色——“是黑壤土,濕潤,肥沃,適合嘟舍花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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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羅羅壩待了半個月,周誌遠收集了很多關於嘟舍花的資料,還讓阿倮演示了怎麼挖根、怎麼曬藥、怎麼煮藥。臨走前,他把整理好的文稿給阿倮看:“老丈,您看這些記對了嗎?要是有不對的,我再改。”阿倮看了,雖然不懂漢文,但聽周誌遠念了一遍,點點頭:“對,都記對了。這些都是咱們彝人用身子試出來的,沒錯。”
周誌遠把文稿收好,說:“老丈,謝謝您。等《雲南通誌》編好,我一定送一本給您。到時候,嘟舍花就不光是哀牢山的寶貝,也是全雲南的寶貝了。”阿倮笑著說:“好啊!隻要能讓更多人用它救人,就行。”
那天,周誌遠走的時候,阿倮送了他一包曬乾的嘟舍根和果實:“你帶著,路上要是有個小病小痛,能用得上。”周誌遠接過,心裡暖暖的——他走了這麼多地方,還是第一次覺得,草藥不僅能治病,還能連著人心。
第四回通誌收錄傳美名燈萼濟世惠四方
萬曆十六年冬,雲南布政使司的衙署裡,《雲南通誌》的編撰工作到了最後階段。周誌遠把整理好的嘟舍花資料呈給主編的王大人,王大人看了,皺著眉問:“這嘟舍花,真有這麼多功效?蛇毒、瘀血、不孕都能治?彆是民間的傳言,不靠譜吧?”
周誌遠忙說:“大人,我親自去哀牢山待了半個月,見了阿倮老丈,也看了用嘟舍花治好的病人。阿木的蛇毒、阿古拉的子癰、阿月的不孕,都是我親眼見的。我還讓醫官試了試——上個月衙署裡有個差役,被開水燙傷了胳膊,用嘟舍葉搗爛外敷,三天就不疼了,七天就結痂了,比用彆的藥快多了。”
王大人聽了,還是有點猶豫:“可這是彝醫的藥,咱們漢醫的典籍裡沒記載,直接收錄,會不會有人質疑?”周誌遠說:“大人,《本草綱目》裡也收錄了很多民間的草藥啊!比如‘三七’,最早也是雲南的少數民族用的,後來不也成了名藥?這嘟舍花,是彝人一輩輩實踐出來的,不是傳言。它的用法多,療效好,要是不收錄,就太可惜了,以後很多人可能就錯過了救命的藥。”
王大人想了想,讓周誌遠把醫官叫來。醫官來了,說:“大人,我試過嘟舍花的藥性——根性涼,味微苦,入肝經、腎經、脾經,確實能活血化瘀、清熱解毒;葉性涼,味甘,外敷能清熱解毒、收斂生肌;果實性涼,味酸甜,能清熱解毒、生津止渴。這些都符合中醫的藥性理論,而且病案真實,用法明確,完全可以收錄。”
王大人這才點了頭:“好,那就把它收錄進《雲南通誌》的‘方伎’卷,寫清楚它的產地、形態、功效、用法,還有那些病案,讓後人知道它的來曆。”
周誌遠趕緊回去修改文稿,最後定稿的條目是:“嘟舍花,彝山所產,多生於哀牢山陰濕山坡。株高三尺許,葉卵形,鋸齒緣;春開紅萼花,狀如燈籠,夏結紫黑果。其根性涼,味微苦,歸肝、腎、脾經,能活血化瘀、清熱解毒,治瘀血內停、睾丸腫痛、婦人不孕;葉性涼,味甘,外敷治跌打損傷、燙傷;果實性涼,味酸甜,能解蛇毒、止痢疾。彝醫口傳其用,曆有驗案,今錄之,以惠四方。”
《雲南通誌》編成後,很快就傳遍了雲南,甚至傳到了四川、貴州。很多醫家都照著上麵的記載用嘟舍花,治好的病人越來越多:四川的一個產婦,產後瘀血不下,用嘟舍根配益母草,三天就好了;貴州的一個士兵,在戰場上被刀砍傷,感染了,用嘟舍葉配黃連外敷,五天就消腫了;雲南的一個縣官,得了痢疾,吃了嘟舍果實煮的水,兩天就止瀉了。
消息傳回羅羅壩,阿倮拿著周誌遠送來的《雲南通誌》,雖然看不懂漢文,但聽周誌遠念了嘟舍花的條目,笑得合不攏嘴。他把書放在木盒子裡,和那塊樺樹皮放在一起——一個是彝人的口傳記錄,一個是官府的文獻記載,都是嘟舍花的故事。
那天晚上,阿倮又去了藥田,看著地裡的嘟舍花——冬天的嘟舍花葉子已經黃了,但根還在土裡,等著明年春天再發芽。阿木也來了,說:“阿倮老爹,現在外麵的人都知道嘟舍花了,咱們羅羅壩也出名了。”阿倮點點頭:“這不是咱們的功勞,是嘟舍花的功勞,是咱們彝人一輩輩實踐的功勞。以後啊,不管是彝醫還是漢醫,不管是山裡人還是城裡?,隻要能用它救人,它就沒白長在這哀牢山裡。”
月光灑在藥田裡,把嘟舍花的枝條照得銀亮。阿倮和阿木站在田裡,看著遠處的哀牢山,心裡都暖暖的——這朵紅萼燈籠似的花,從蛇溝裡的一株野草,變成了醫林裡的名藥,靠的不是神仙保佑,是生活裡的實踐,是人心間的傳承。
下卷讚詩
紅萼燈籠出彝山,活血化瘀解民艱。
溫宮能種麟兒笑,治燙還教痛癢刪。
通誌留名傳萬裡,醫林載譽惠千般。
若非實踐多真味,哪得良方代代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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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結語
下卷已述嘟舍花自羅羅壩揚名,經李默傳於大理解瘀血重症,阿月病案證其溫宮種子之效,周誌遠田野調查錄其詳,終入《雲南通誌》成文獻之典。此曆程儘顯“口傳知識”與“文獻記載”之深度互動:彝人的實踐為根,醫家的交流為枝,方誌的收錄為果,缺一不可。其“實踐先於文獻”的特質,恰是中國傳統醫學的精髓——從生活中識藥,在實踐中驗藥,於文獻中存藥,方能讓一株野草,成為跨越民族、跨越地域的濟世良方。嘟舍花的故事,不止是一味草藥的傳奇,更是中國傳統醫學“源於生活、高於生活”的生動見證,其智慧,將隨《雲南通誌》,代代相傳。
尾章
若乾年後,哀牢山的嘟舍花依舊年年盛開,紅萼燈籠似的掛在枝頭。阿倮的弟子們繼承了他的醫術,繼續用嘟舍花治病,也繼續教村裡的人種藥、曬藥。有人在藥田邊立了一塊石碑,上麵刻著彝漢兩種文字,寫著“嘟舍花之田”——既是紀念阿倮,也是紀念那些用實踐發現嘟舍花的彝人。
偶爾,會有外地的醫家或學者來羅羅壩,他們會去蛇溝看嘟舍花的原生地,會去阿倮家看那塊樺樹皮和《雲南通誌》,會聽村裡的老人講阿木遇蛇毒、阿月求子的故事。他們都說,這哀牢山的嘟舍花,不光是一味藥,更是一本活的書——寫著中國傳統醫學的實踐精神,寫著民族間的醫藥融合,寫著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
風過哀牢山,吹得嘟舍花的枝條輕輕晃,像是在跟每一個來訪的人打招呼,也像是在訴說著那段從山野到典籍的傳奇——那段關於實踐、關於傳承、關於救人的傳奇,會和這朵紅萼燈籠似的花一起,永遠開在哀牢山裡,開在每一個需要它的人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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