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鈴萼記:包鈴子濟世傳奇
下卷
第五卷編修采風逢沉屙鈴萼再破寒瘀結
光緒十五年春,黔省奉詔重修《貴州通誌》,府城文人吳子謙受命前往黔東南苗疆,采集風物、輯錄異聞。吳子謙自幼研習經史,兼通醫理,深知方誌編纂貴在“實錄”,尤重民間未載之奇術。行至清水江畔時,他聽聞臘爾山苗寨有“包鈴子治疝氣”的異事,心中好奇,便特意繞道前往。
此時的臘爾山,杜鵑花開遍山野,紅萼灼灼,與枝頭的包鈴子相映成趣。吳子謙剛入寨門,便見一群村民圍在阿爺糯家門前,神色焦灼。走近一看,竹榻上躺著一位中年苗民,麵色灰黃,氣息微弱,陰囊腫脹如鬥,膚色紫黑,按之如石,竟是疝氣嵌頓的危症。旁邊的婦人哭訴:“吳先生,他是我家男人阿石,患疝氣三年,今早放牛時被牛角頂了一下,突然就疼得昏過去了,阿爺糯正在裡頭施救呢!”
吳子謙心中一緊,疝氣嵌頓乃急症,中醫謂“寒瘀互結,經絡閉塞,氣機斷絕則危”,若六時辰內不能複位,腸管恐壞死,危及性命。他正思忖間,堂屋門簾掀開,阿爺糯走了出來,額上滲著汗珠,對婦人說:“還好來得及時,寒邪與瘀血裹住腸管,需先散瘀通絡,再用鈴萼托舉複位。”
隻見阿爺糯讓阿芒取來三枚飽滿的包鈴子,洗淨後用米酒浸泡片刻,又從藥簍中取出當歸、川芎、紅花三味草藥,在石臼中搗爛,取濃汁塗抹於包鈴子萼筒內側。“當歸補血活血,川芎行氣開鬱,紅花活血通經,三者與酒同用,能破寒瘀、通經絡。”阿爺糯一邊操作,一邊對身旁好奇觀望的吳子謙解釋,“此症非單純寒疝,乃外傷致瘀、寒瘀交阻,單用鈴萼恐力道不足,需借活血之藥,打通氣機,方能讓腸管歸位。”
吳子謙聞言頷首,心中暗讚:苗醫雖無典籍傳世,卻深諳“辨證施治”之道。中醫雲“治病求本”,阿爺糯辨明病症為“寒瘀互結”,而非單純寒邪,故在包鈴子溫通散結的基礎上,加用活血藥材,正是“標本兼顧”之法。
阿爺糯將浸過米酒、塗了藥汁的包鈴子萼筒輕輕套在阿石的患處,又用溫熱的麻布包裹住外側,雙手在患處周圍輕輕按揉,力道由輕及重,順著腹股溝的經絡走向緩緩推送。半個時辰後,阿石突然哼了一聲,腹中傳來“咕嚕”一聲輕響,腫脹的陰囊竟緩緩縮小,膚色也從紫黑轉為暗紅。“通了!”阿爺糯鬆了口氣,“腸管已歸位,再敷三日,瘀滯散儘便無大礙。”
吳子謙全程目睹,驚佩不已。他取出紙筆,詳細記錄下包鈴子的形態、炮製方法、配伍藥材及施治過程,又向阿爺糯請教:“老丈,此果為何能托舉腸管、散結止痛?”阿爺糯指著窗外的包鈴子樹笑道:“此樹生在背陰坡,吸山間溫煦之氣,萼筒堅韌有彈性,恰似人的肌筋,能托舉下墜之物;其味辛溫,能入肝經,肝主疏泄,調暢氣機,氣機通,則疝自消。”吳子謙聞言,在紙上補注:“包鈴子性溫味辛,歸肝經,能溫通經絡、理氣散結、托舉下陷,外治疝氣,辨證配伍,其效如神。”
第六卷辨證精研探真機口傳智慧融醫理
吳子謙在臘爾山苗寨住了下來,每日跟隨阿爺糯上山采藥、為村民診病,深入探究包鈴子的藥用機理。他發現,阿爺糯使用包鈴子,從不是一成不變的“套敷”,而是根據患者的體質、病症分型,靈活配伍,儘顯中醫“因人、因時、因地製宜”的精髓。
一日,寨外來了一位遊學的書生,患疝氣月餘,雖不劇烈疼痛,卻終日小腹墜脹,神疲乏力,麵色萎黃,大便溏薄。阿爺糯診脈後,對吳子謙說:“此乃‘氣虛下陷’之疝。書生久坐伏案,脾胃運化不足,中氣虧虛,不能升提臟器,故疝墜不愈。”
吳子謙補充道:“《脾胃論》雲‘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腸為之苦鳴’,正是此理。中氣虧虛,則氣血生化無源,經絡失養,臟器下陷而成疝。”阿爺糯點頭稱是,隨即取來包鈴子,在萼筒內側墊了一層薄薄的黃芪、白術、升麻粉末,又叮囑書生每日用糯米、蓮子、芡實煮粥食用。
“黃芪、白術健脾益氣,升麻升陽舉陷,與包鈴子配合,一托一散,標本兼顧。”阿爺糯對書生說,“你需少思慮、勿久坐,每日晨起散步半個時辰,助氣血運行,中氣足則疝自安。”書生依言施治,三日後墜脹感減輕,七日後果然痊愈。吳子謙在筆記中寫道:“氣虛疝者,以包鈴子托舉,配補氣升陽之藥,使中氣充盈,升提有力,此苗醫合於中醫‘虛則補之’之旨也。”
又一日,一位酒肆老板前來求醫,患疝氣半年,每飲酒後便脹痛加劇,伴有口苦咽乾、小便黃赤、陰囊潮濕。阿爺糯診查後,判定為“濕熱下注”之疝。“此人嗜酒如命,酒性濕熱,蘊結下焦,氣機阻滯則生疝。”阿爺糯對吳子謙說,“需清熱利濕、理氣散結,方能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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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阿爺糯將包鈴子用淡鹽水浸泡片刻,去除溫燥之性,再搭配黃柏、車前子、龍膽草的汁液塗抹萼筒。黃柏清熱燥濕、瀉火解毒,車前子清熱利尿,龍膽草清瀉肝膽濕熱,三者皆為治濕熱之要藥。同時,阿爺糯嚴禁老板飲酒,讓他多飲綠豆湯、冬瓜湯,清熱利濕。
三日過後,老板的陰囊潮濕、口苦等症消失,疝氣脹痛也大為緩解。吳子謙愈發敬佩苗醫的辨證智慧,他發現阿爺糯雖未讀過中醫典籍,卻能從患者的生活習慣、症狀表現中,精準判斷病症分型,其治法與中醫理論暗合。他在筆記中感慨:“苗醫之智,源於生活實踐,雖無筆墨之載,卻與華夏醫理同源,所謂‘醫者,意也’,蓋如此矣。”
在與阿爺糯的相處中,吳子謙還了解到,包鈴子的使用頗有講究:采摘需在秋分後,此時果實成熟,藥性最足;萼筒需完整無損,若有破損則藥效外泄;體質虛寒者,可用米酒浸泡包鈴子,增強溫通之力;體質偏熱者,需用鹽水浸泡,中和溫燥;皮膚敏感者,需將萼筒內側絨毛去除,避免刺激。這些細節,皆是阿爺糯祖輩口傳心授,經無數實踐打磨而成,吳子謙一一記錄在冊,隻覺字字皆是智慧。
第七卷名醫質疑求實證通誌初載鈴萼名
吳子謙將包鈴子的相關記載整理完畢,帶回府城呈給《貴州通誌》總纂。總纂閱後,心中存疑:“民間偏方,多有誇大之詞,一枚野果豈能治疝氣急症?且外治法簡陋,恐難登大雅之堂。”恰好府城名醫張景嶽在場,他素來推崇“經方論治”,見記載後不以為然:“疝氣一症,需內服湯劑調理氣血,外治不過輔助,此等野果套敷之法,恐是巧合奏效,不足為信。”
吳子謙據理力爭:“晚輩在苗疆親見阿爺糯用此法治愈數十例疝氣,上至七旬老者,下至三歲孩童,寒疝、氣疝、虛疝、瘀疝皆有成效,且辨證配伍,合乎醫理,絕非巧合。”張景嶽沉吟道:“若真如此,需得實證。近日按察使大人患疝氣,反複發作,諸藥無效,何不請那苗醫前來一試?”
吳子謙當即應允,派人快馬前往臘爾山,請阿爺糯與阿芒趕赴府城。三日後,阿爺糯抵達府城,按察使大人正因疝氣發作,脹痛難忍,臥床不起。張景嶽先為按察使診脈,判定為“肝氣鬱結、寒滯肝脈”之疝,開具了疏肝理氣、溫陽散寒的湯劑,卻收效甚微。
阿爺糯為按察使診查後,發現其陰囊腫脹,牽連脅肋脹痛,噯氣頻繁,正是氣疝重症。他對吳子謙與張景嶽說:“大人公務繁忙,情誌不舒,肝氣鬱結,又嗜食生冷,寒邪內侵,二者相合,氣機阻滯於下焦,故疝痛不止。需疏肝理氣與溫通散結並舉。”
阿爺糯取出隨身攜帶的包鈴子,用溫水洗淨,又取來柴胡、香附、小茴香三味草藥,搗爛取汁,塗抹於萼筒內側。“柴胡疏肝,香附解鬱,小茴香溫腎散寒、和胃理氣,三者與包鈴子配合,能直達病所,疏解肝鬱、驅散寒邪。”阿爺糯一邊說著,一邊將萼筒輕輕套在按察使的患處,用絲綢帶固定。
不過一個時辰,按察使便覺脅肋脹痛減輕,陰囊墜脹之感也漸漸消散,竟能坐起身來。“真是神了!”按察使驚歎道,“服藥多日無效,一枚野果竟能立竿見影!”張景嶽在旁仔細觀察,見按察使氣色漸緩,脈象也趨於平和,心中的疑慮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