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牧山踉蹌著站直了身體,他沒有去看那張被鮮血染紅的地圖,而是轉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廳堂的裡間。那裡,是他的書房,也是他真正的核心密室。
書房裡,依舊是一片狼藉。但他沒有理會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古玩字畫,而是徑直走到一張紫檀木書桌前。
他顫抖著手,拉開了最下麵的一個抽屜。抽屜裡,沒有金條,
1932手槍。
這是他最鐘愛的一把槍,槍身鋥亮,保養得極好,快慢機上那個鮮紅的“快”字,在燭光下像一隻嘲諷的眼睛。
他拿起槍,槍身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有了一瞬間的清明。
他想起了幾十年前,自己還是個小小的都督,靠著左右逢源,上下鑽營,在這片貧瘠的黃土地上,打下了這片江山。
他自詡為“山西的諸葛亮”,信奉“存在就是真理”,他算計著每一個人,算計著每一顆子彈,算計著每一分錢。
他以為,隻要把原太城修成鐵桶,隻要手裡有幾十萬的兵,他就能在這亂世中,永遠做他的土皇帝。
可笑。
真是可笑!
他算計了一輩子,卻沒算到,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力量,是算計不過的。那種力量,叫“人心”。
林楚生那個黃口小兒,憑什麼?他憑什麼能讓那些窮棒子,那些泥腿子,一個個嗷嗷叫著,連命都不要地往前衝?
他憑什麼能讓那個魏興武,一個和他一樣在舊軍隊裡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臨陣倒戈?
他不懂,也想不明白。
或許,是他刮地皮刮得太狠了?或許,是他的兵,早就不是他的兵了?
窗外,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傳來,震得整個屋子都在顫抖。那是城防的最後一處要塞,被攻破了。他聽到了坦克履帶碾壓過碎石的“嘎吱”聲,聽到了越來越近的、帶著河北口音的興奮叫喊聲。
“抓活的!抓活的!”
“閻老西就在裡頭!彆讓他跑了!”
跑?他還能往哪裡跑?機場已經被占了。投降?他閻牧山,給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跪地投降?他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他緩緩舉起槍,將冰冷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城外的百萬生靈,不是那些跟著他幾十年的老部下,也不是自己那些遠在海外的子女。
他想到的,是自己那座還沒來得及享受的,修在城郊的豪華彆苑,
是自己藏在瑞士銀行裡的巨額存款,是他埋在老家地窖裡的那一箱箱金條。
“我的……都是我的……”他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眼神渙散。
他活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錢,摳了一輩子門,到了最後,卻什麼也帶不走。
“林楚生……”他咬牙切齒地念出這個名字,仿佛要將這個名字嚼碎,吞進肚子裡。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在寂靜的書房裡回蕩。
聲音不大,甚至被外麵喧囂的炮火聲所掩蓋。但它卻像一個休止符,
為這位統治山西長達三十八年的“山西王”,那充滿算計、狡詐和貪婪的一生,畫上了一個潦草而又倉皇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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